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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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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我喜歡你們這類妖靈的第二點,誠實。」伏翼雙臂環胸,「而且誠實得無情。」他又笑了,「如果有朝一日,你這柄百里劍被迫與阿烈兵戎相向,看來你仍能毫無遲疑地將百里劍送進阿烈的胸口。」 她怔了片刻。 伏翼口中所提的這情景,她曾遭遇過,只不過,對象不是南烈,換成了一個好久之前的第五百任主子,而她的選擇正與伏翼此時堅決肯定的語氣如出一轍—— 對。 她在下一任主子的驅使之下,將鋒利的劍尖刺進了他的身軀,直到劍身所穿透的心臟終止了跳動。 她記得,她沒有哭,即使第五百任的主子待她稱得上是好的,但她沒有為他的死而哭。 如果那張臉孔,換成了南烈…… 如果那緩緩趨向靜寂的脈動,換成了南烈…… 「別同她說這些有的沒的。」 一道好似被千軍萬馬給輾過的沙啞破嗓截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阿烈!」她驚喜嚷嚷,重新坐回南烈的腹上。 南烈取下平貼在他額上那條濕漉漉的白巾,粗魯地呻吟了聲。 「頭好痛,該死。」 「宿醉罷了,喏。」伏翼自腰間取下一隻小水囊,遞給他,「喝下去會舒坦些。」 南烈的表情看來頗不甘願,足見那只小水囊裡承裝的液體是屬於生人勿近的詭異東西。 「不喝?那你就只好忍忍宿醉頭痛吧,反正最多不過三日嘛。」伏翼清楚南烈每一回酒醒都少不了一頓折騰。 南烈搶過水囊,咬開囊栓,大呷數口。 原先不甘願的神情已不復見,反倒是欲罷不能,像極了饑渴許久的沙漠旅人。 「你喝慢點。」無法產生交集的小掌在南烈胸口輕拍,「那水囊裡裝的是什麼?」瞧見南烈越喝越帶勁,她難掩好奇。 「解酒秘方。」伏翼神秘地眨眨眼,俏皮的動作由他來做,倒顯得不倫不類,「尤其對阿烈特別有效。」 她看著他的喉結因吞咽而上下滾動,輕聲問:「好喝嗎?」 「你沒瞧見他喝的模樣?八成是滋味不錯。」看來南烈許久沒嘗過這水囊裡所裝的「水」了。 興許是水囊裡的液體已全灌入南烈的胃底,他才大籲一口氣,將空水囊丟回給伏翼,伏翼又遞給他一杯茶,他漱漱口,卻沒將茶水吐出,全又咕嚕咕嚕咽了下喉。 南烈以深色臂袖抹去唇間殘液,扭扭頸子,覺得精神恢復了大半。 「我想,你們兩個在我昏睡之時已經相互寒喧過了,不勞我做介紹。」 「不,我想小姑娘還不認識我,在下伏翼,是南烈的換帖金蘭、生死之交。」 「我沒承認。」南烈涼涼插嘴。 「你知道的,阿烈這個人就是嘴硬,一句好話出自他嘴裡就變惡毒了,相信我,他在心底對我們兄弟情誼是點頭如搗蒜。」 小劍魂胳臂向外彎地直頷首同意——她同意南烈一出口極少有好話,要不就是好不容易吐了句人話,緊接而來是更多令人抓狂的渾話。 「好了,對於這臭道士,你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就太足夠了,其餘的廢言聽了也不過是讓你耳朵生膿長瘡,無所助益。」 「我也沒興趣瞭解他。」 「你們兩人還真是一搭一唱,一個損人,一個附和。」伏翼失聲而笑。 劍娃娃坐在南烈腹上的俏臀向胸膛挪移數寸,沒空搭理伏翼的調侃,「阿烈阿烈,你剛剛喝醉睡覺的樣子好像小孩噢,挺可愛的呢。」 「別一直移上來。」這蠢丫頭…… 「呀,你的臉還是和方才一樣紅——不,是越來越紅了哩。」她又貼近數寸。 「別坐在我身上。」 「我又不重。」 是不重,況且她只是抹沒有重量的劍魂,可她跨坐在他胸腹上的動作…… 太撩人了。 「你壓得我反胃!」 「反胃是因為你喝醉酒,別賴在我身上噢。」劍娃娃不滿被胡亂扣上罪名,噘起小嘴。 「喂喂兩位——」 南烈和小劍魂自顧自地鬥起嘴來,全然無視於伏翼的叫喚。 伏翼只好搬了張木椅,單手支頤地欣賞起眼前這出曖昧來曖昧去的「你進我退」大渾戲—— 第六章 渾戲終於在數刻之後落幕。 百里小劍魂似乎玩了整日,疲累到縮回劍裡去補眠調息,也讓屋裡的兩個男人擁有獨處的時間。 「頭一回見到劍還得蓋棉被、躺繡枕的。」伏翼瞧著南烈拍拍安躺在床鋪軟衾中的百里劍時,發出輕嗤,「需不需要再哼首搖籃曲兒?沒關係,我時間很多,可以等的。」嘲弄的欠扁笑聲流泄。 「好,你不介意,我隨意。」低淺的哼曲聲還當真毫不客氣地響起,安撫在劍身上的大掌還挺配合地打著拍子。 曲調流轉,非似天籟與仙音,那嗓,點綴著輕笑及慵懶,雖稱不上悅耳,卻掩蔽不了其間的寵溺。 「看來你不是單純將她視為一柄劍。」伏翼不給面子地捂住一隻耳朵,以表達對「魔音傳腦」的無聲抗議。 一曲吟畢。 「我沒辦法把一個成天在我面前嘰嘰喳喳的娃兒視為一柄冷冰冰的劍。」 「但她的確是呀。」有哪個活人能塞到劍裡去睡覺? 「不勞你提醒。」南烈睨了他一眼。 「見你這麼饑渴,別說好兄弟不幫你,我可以替你施一回法術。」伏翼施恩似地說道。 那是什麼淫笑?「什麼法術?」 「你現在不是碰不著她嗎?我這法術可以在短短兩個時辰間讓她擁有完整的實體,兩個時辰,夠吧?」 越笑越淫蕩咧……「夠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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