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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好難受……

  誰……誰來救救她?

  救……

  一股溫熱的觸碰落在她冰冷的額際,好溫柔好溫柔地撥開她因夢魘而汗濕的髮絲。

  她反射性地想揪鉗著唯一浮木,害怕自己再被拋下一般。

  「她還好吧?睡都睡了三、四天,也該醒了。」

  遠遠的,有道男嗓。

  「那大夫怎麼說?」

  那男嗓問完一句,又自己接續。

  「啊?還要等她醒來才能看情況?」

  那男嗓這等舉動,應該稱之為自言自語吧,而且很清楚能聽出他字句裡的不耐。

  她強撐起眼眸,目光只能直勾勾地望著上方,肩胛疼得她無法使力,就連轉動頸子都疼痛異常。

  好不容易她側過首,瞧見一男一女,那男人每說一句話,那女人便比手畫腳一番。

  「淨淨,她醒了。」秦隨雁指了指楊上正瞠著圓圓黑瞳打量他們的千翡。

  淨淨湊上前,又是一陣手語,瞧得千翡一頭霧水。

  「我……」千翡也跟著她亂比畫,想表達自己看不懂她那雙柔荑想傳遞的字句,奈何她竟不知道該用什麼字眼來表示。

  「淨淨,你去請大夫過來,這裡交給我。」秦隨雁拍拍淨淨的肩。

  「嗯。」淨淨發出好簡單的單音,退了下去。

  千翡望著遠去的纖影,有些害怕地想喚回她,但腦中僅存的語言表達竟只剩少少字彙。她瞟向屋內唯一的人……呃,他看起來不是很友善……

  「你還好吧?」秦隨雁率先開口。他向來與千翡無話可聊,所以他也是很努力在尋找話題。

  她十指絞擰著羅衾,頭顱壓得好低好低。

  嗚,那個看起來好溫柔的姑娘怎麼還不回來?

  她不時偷偷抬眸覦向門扉之外。

  秦隨雁對她的舉動產生誤解,「你不用盼了,水湅表面上不說,可我瞧得出來他還在氣頭上,十天半個月之內都別妄想他會踏進你的舞月閣。」

  水湅的絕情,連他也自歎弗如。

  像他這麼討厭千翡脾性的人都還存有一絲絲善心,而那個與她關係親密的水湅卻一回也不曾來瞧過她——不,他壓根連提都不願提到千翡。

  「反正就算他此刻來見你,免不了又是一陣責難,還不如暫時讓你和他分隔開來,對你對他都好。」

  秦隨雁語畢,又正巧抓到她偷瞧門外的賊眼,令他發出不滿嗤聲。

  「早知道你這女人永遠都將我的話當成屁,我還犯賤地對你說一串話,真浪費唇舌!」可一想到這女人待在水家莊,也是靠他辛苦賺來的家產給養得健健康康,他就忍不住想去談砸幾門大生意以平衡他的心理。

  嗚,這男人好像生氣了……好奇怪,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在說話,她又沒反駁他,他幹啥突然變臉?

  好可怕……

  她不敢再與他待在同一處,抱住護身被衾就要往門外沖去,秦隨雁眼明手快,一把揪住她,將她重新摔回床鋪上。

  「哇——」她發出慘叫,一頭撞上硬邦邦的床柱。

  「該死!」嘖,使力過猛!他竟一時忘了她是個病人。

  這一幕正巧落入領著大夫進門的淨淨眼中,她驚呼一聲,忙不迭沖到床邊查看千翡的情況。

  幹翡嚇得嚎啕大哭。

  「大總管,老夫知道你向來和千姑娘不和,可你也做得太醒目了吧?」大夫在一旁發出不滿,「她好歹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姑娘。」

  「不是這樣的,是因為她想逃跑,所以我一急之下……」秦隨雁想為自己的行為辯白,誰知壓根沒人準備聽他的解釋,淨淨與大夫全關心著千翡,獨留他一人傻愣在原地。

  「大總管,她對你的存在很明顯地感到害怕,麻煩你出去。」大夫毫不留情地驅趕秦隨雁。

  「怕我?!我又沒對她做什麼!」

  「你快些出去吧。」淨淨無聲地開了口。

  這一回合,秦隨雁慘敗,狼狽退場,只能窩回書房去啃那堆成山的賬冊。

  但相較於一刻之後他所聽到那更不可置信的事,這小小的自尊打擊根本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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