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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可為什麼分明缺了心,她仍能感到心窩的痛楚?那一波波湧起的失落……那失去玄武的心慌?

  「燭光,你能探出玄武現在身處何方?」豔兒再抬頭,壓下眼底翻騰的情愫,問向燭光。

  「嗯……應該可以,當初玄武大人擔心我、宵明及他會因迷路而走失,所以分別在我們三人身上施下連系咒法,千里之距同樣能知悉彼此的所在。」

  「好。」豔兒一步步走出室內,直至白虹劍前。

  燭光追了出來。

  「他離我們有多遠?」她再問。

  燭光雙眸一閉,認真地測了測後才回道:「約莫數百裡外。」

  「你的法力,足以到達嗎?」

  「應該……可以。」燭光瞧見豔兒仿佛下定決心,此刻即使他的法力不足,他亦會咬牙撐下去。

  「你去將他引到這來。」紅眸淡瞥向那張年輕俊顏,「做得到嗎?」

  「引玄武大人來?」

  「對,引他來之後,你便往渤海而行,不要回頭。」豔兒輕聲交代。

  老實說,她完全沒把握引來玄武之後,憑她之力能否毀去流星。若能,那一切便得以結束;若不能,至少不能讓燭光一塊陪葬。

  「你去吧。」白衣男子手掌平貼在燭光肩上。

  燭光一怔,察覺一股源源不絕的法力過渡到他體內,為他補足數日來奔波而失去的精氣。「你……」

  「事不宜遲。」

  白袖一揮,燭光的身子被拋到半空之高,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便又聽到豔兒抬首朝他叮嚀。

  「自己多加小心,若見情況下對,保住性命為先……」

  燭光沒空搭理心頭對白衣男人的好奇,朝豔兒回道:「我知道,我定會將玄武大人帶來!」

  語畢,燭光吟咒,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豔兒駐足雪間,等待。

  等待著,喚回玄武的那一刻到來,抑或……等待流星劍斬斷她頸子的瞬間來臨……

  時辰越近申時,霜雪風勢越發劇烈。

  久佇雪中的紅衫已凝結一片冰雪,無法飛騰。長睫半掩的紅眸片刻不移地落在白虹劍上,吐籲著薄霧的菱嘴浮現失溫慘白,她已維持同樣姿勢長達五個時辰。

  遠方,傳來呼嘯的風雪聲,其中,交雜著強烈的氣芒。

  「小豔妖!」燭光的聲音破空而來。

  紅眸盡展,望著天際追逐的兩抹身影,前頭傷了手臂的男孩是燭光,後頭帶著戲謔笑意的人,是玄武!

  因寒雪而凍僵的右手五指使勁一攤,伸向白虹煙劍。

  「助我吧,白虹劍!」豔兒輕喝。

  平靜緩移的雲煙,握牢在豔兒掌心之時,霎時噴吐出直沖九霄的狂煙。

  貫穿在豔兒每寸肌膚、經脈間的是無盡的烈火——竄入骨髓深處的熇熇冰焰!

  白虹劍在抗拒她,冰凝的無形焰火焚燒著她的髮膚,分分寸寸地剝離她的骨血。那種痛,像是膚肉被數道蠻力給硬生生撕扯開來,豔兒壓抑不住喉間逸出猶如身處煉獄之中,承受天火洗罪的剠耳鬼魅尖叫。

  焦味、灼熱、燃燒、蒸散……分明是徹骨的寒意,卻帶來烈火的鍛融。

  她嗅到濃臭的肉體焚焦味,她聽到肌膚發出一層層龜裂剖解聲,卻怎麼也淌流不出鮮血,她感覺到由血脈間沸騰而流失的堅持意念。

  沒有炫目的橘紅火華,有的只是比她身上紅裳更烈更熾的潔白冰炎!常人所無法容忍的疼痛,逼出她雙眶淚水,滑過臉頰之際卻先一步凝成冰露。

  冷與熱,焚與凝,交相的矛盾折磨,幾乎要教她鬆開握住劍柄的手!

  不!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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