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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激昂的尾句未斷,燭光已發覺自己的不打自招,雙掌急忙捂住壞事的嘴,卻已收不回離了牙關的字句。

  四人,無聲。

  一股透骨的秋風吹起,呼呼呼——

  沉默中夾雜著林梢驚飛的烏啼,啞啞啞——

  玄武三人的身分曝了光,頭頂上的烈陽也被一整片攏聚的烏雲給悄悄掩蔽,穹蒼頓時黑浪掀天……

  這種異象,有個名稱,就叫「烏雲罩頂」。

  「你是那只烏龜?」

  豔兒此時的神情及語調都平穩如初,不曾興起波瀾,只有那雙泄了底的紅眸,劈哩啪啦地燃燒著熾炎。

  「豔兒,你先冷靜,我可以解釋。」

  她沒理會,逕自再問:「你是那只一邊曬日一邊偷瞧我入浴的龜?」

  為了尋求更肯定的解答,豔兒瞥向不小心說溜嘴的燭光,而燭光早在豔兒視線抵達前一刻,讓自己恢復成一隻背殼鑲紅彩的小小烏龜,一臉「我只是只無辜的龜,不關我事」的天真模樣,爬到泉裡去泅水,短短四肢撥弄著銀亮水花,極力撇清干係。

  向來形影不離的宵明,自是與燭光同進退,也恢復成渾身墨黑的小龜,一併潛入泉裡,載浮載沉,兩龜模樣好不快活。

  這叫「主僕本是同湖龜,大難來時各自背」。

  她調回視線。

  「你是那只流星劍劈砍不開的龜?」她一直知道那只龜絕非泛泛之輩,否則尋常爬蟲別說是挨劍了,光碰著流星劍極寒劍氣也早被凍成冰龜了。

  「我是。」玄武認了罪。

  「你就是那只瞧我瞧到淌口水的龜?!」她的嗓音揚高了數倍。

  「那不是口水……那真的是溪水,唉……」這真是解釋不清的誤解,「所以我才說要對你負責呀……」

  「好!」她怒喝了聲,流星劍同時朝玄武腦門一劈,準備將他的龜腦當西瓜剖,「你選好要用哪種『負責』方式了?!說,我助你一臂之力!」雖然她右臂仍帶著揮舞過度所殘留的酸軟,但要將他挖出一雙龜眼或是大卸八塊,仍然綽綽有餘。

  玄武縮頭、彎身、側肩,輕易閃過劍劍取命的攻勢。

  「我是選好了,不過……毋需勞煩你幫助,我可以自己來。」玄武笑容可掬地婉拒了豔兒的「好意」,他決定要負責的方式恐怕會令她大失所望。

  「這麼說來,你是選擇挖眼珠子了?」要是他選擇「砍成韭粉」,那就非她幫忙不可。

  「不,我個人偏好……以身相許。」他可是四靈中最愛好和平的,那些挖呀砍的,太不符合他的做龜原則了。

  「我沒准許你選擇剜眼和粉身碎骨之外的方式!」一劍揮來,正巧落在玄武的雙指之間。

  「奇怪,我眼中所見到你的原形應該是屬於相當溫和無爭的妖兒,你也不是肉食的精怪,怎麼會老將打打殺殺掛在嘴邊?難道是我的法眼出了差錯?」玄武先是一陣低喃自語,緩緩抬頭,不自覺又用了她最痛恨的寵溺口吻,「豔兒,好孩子不可以這麼霸道及殘酷——」

  「我不是好孩子!不要再用哄小孩的語氣對我說話!」她咆哮,「你這只沒死透的龜,逃過一劫還來送死,我不砍了你的脖子豈不是對不起你?!」

  「你別白費力氣,憑你現在妖力所餵養的流星劍是傷不到我絲毫,它名為蝕心劍,自是靠著執劍者的修為來成長茁壯,我這只沒死透的龜,好歹也是四靈之一的玄武神獸,不會敗在你的流星劍之下。關於這點,你我心知肚明。」他慢慢同她說道,包容著她的烈火性子及劈砍劍招。

  「蝕心劍?」這名字好陌生……

  「你不知道自己所持的這柄冰劍,又名為蝕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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