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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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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外皮沾滿了亮澄澄的雨水珠子,襯得果子更令人垂涎。 可惜,她並非吃素的妖。 搖了搖螓首,淡黃的眼,不曾離開他的笑靨。 霍虓自個兒咬了口果子,雙眉扭皺成死結,顯示著他吞咽下的果肉絕對不單單是「酸」字足以形容。 「你選擇不吃是對的……你早看出這些果子不甜了,是不?」他囫圖吞下酸澀果皮,露出苦笑。「對了,你怎會獨自一人在這兒躲雨?是在山裡迷了路?可有親人知道你被困在這深山林間?」 他繼續尋找話題,似乎想讓她開啟菱唇回應他,右手又挑了顆果子,大咬一口。 她凝覷著他牙關吮上果子後又緊緊攏聚的雙眉,證明第二顆果子與頭一顆是同樣的青澀。 第三顆,擰眉。 第四顆,蹙眉。 第五顆,鎖眉。 這男人,真不死心——這是她唯一的念頭。 終於在第八顆果子入口後,霍虓露出了雖不滿意但能接受的笑靨,陡然抓過她的右手,將咬了一口的果子塞到白嫩掌心。 「這顆,是甜的。」 她愣了,只能呆呆看著掌心的果子。而他眸間反照出來的她,憨愕的小臉好似他做了啥驚天動地之舉。 「快吃,別發呆。」霍虓催促著,自個兒卻吃起先前被歸類在青澀堆裡的酸果子。 掌心裡的果子,殘留著雨水洗滌的冰冷及方才他唇瓣吮咬的余溫,有些冷、有些暖,矛盾…… 她已經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他卻毫不死心地與她攀談,矛盾…… 與她印象中的人類矛盾…… 而他的矛盾,感染了她,讓她也矛盾了起來。 手掌悖逆了她的意識,輕捧著果子,緩緩送進唇間,貝齒陷入青紅果皮,舌尖嘗到了酸甜交雜的汁液,分不清是酸多些,還是甜多點。 「很酸嗎?」霍虓看著她淺蹙兩道細眉,擔憂地問。這顆果子已經是他摘來十數顆中最甜的了。 良久,她開了口,聲音帶著數分低啞及怪異的腔調。 「我不知道。」她蹙眉,是因為她不曾嘗過這玩意兒,即使數百年來她曾在果樹下見著了結實累累,卻從不曾動念擷取。「我從不吃這東西。」 霍虓眼底藏了些笑意,反問:「那你都吃些什麼山珍海味?」 「吃人。」淡黃的眸輕抬,鎖住他的視線。 只要那雙幽黑眼眸透露出半絲驚恐,她就會將他吞噬入腹。 霍虓抿嘴一笑,「你該不會想告訴我,在深山林間出現的絕世美人多數是精怪山魈所幻化,而你正巧是其中一隻,就等待如我一般的傢伙自投羅網?」 「你不信?」她有些著惱,因他開玩笑的口吻。 「不是不信,只是有些懷疑。」 她站起身子,不發一語的步出洞穴,在濛濛雨間失了蹤影。 「姑娘——」 他才喚了數聲,那道身影又迅速回到洞穴,打濕淺淡秀髮的雨水僅僅沾染薄薄一層銀亮,足見她身手的矯捷。 她的嘴上銜著一隻猶在掙扎的白兔,無奈脆弱的喉間緊扣在兩排白玉貝齒裡,她再使勁,白兔微濕的軟毛溢出鮮紅腥血,逐步染開。 兔腿一抖一抖地揮動,直至終止。 她吮著溫熱的血,喉間咽下的生腥血味像是仍具生命,在她喉頭哭喊嘶吼著性命的殯滅,那血又鹹又腥,混雜著白兔的毛騷臭味,她吸著、吮著,淡黃的眸不曾離開霍虓,而他,只是定定望著她。 粉薄的唇,因血的洗禮而變得獸豔;玉雕的顏,因血的點綴而顯得狂野。 「若我不相信,你是否打算直接撲上來,咬斷我的喉嚨來證明?」他問。 「必要時,我會。」 「證明給我看,對你又有何益處?」霍虓咬著酸果子,繼續說道:「你在等我露出恐懼眼神之後,再慢慢品嘗我的害怕顫抖?」他很識相、很配合,也很受教地點頭。 她拋下兔屍,唇畔一片血紅,白皙柔荑抹去殘紅稠液。 「你為什麼不怕?」 為什麼不像其他人一樣驚聲尖叫的逃跑,或隨手取過任何傷人的武器攻擊她? 「怕什麼?怕你吃我?」 「我真的會!」她出言恫喝,換來霍虓的笑。 「但你剛吃飽呀。」他拎起無辜兔屍,笑了笑,動手將兔屍發揮最大功效——除毛、上架、炭烤。「你知道,精怪野獸與人類的另一項不同,在於它們只要填飽了肚子,便懶得多殺一條生命,獵捕只為充饑、只為延續生命,無關喜怒哀樂。人就不同,他們會為了一件柔軟皮毛而獵殺動物,會為了享受追逐的樂趣而獵殺動物,會為了防範自身安危而獵殺動物。」含笑的黑眸不帶任何恐懼,「你現在是頭吃飽的精怪,我不怕。」 她看著霍虓的笑,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不過,人類仍有善惡之分,並非所有人都如我所說的那般,不能以偏蓋全。」 「你是想說,你屬於人類中善的一方嗎?」她的口氣有些輕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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