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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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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貪吃饕餮之賜,睚眥遲了兩日才回到龍骸城,這次的第三株靈參終於平安被帶回海中,用以取代參娃位置——入鍋的位置。 睚眥心想,雖然比預定時日慢了些,回去免不了又被父王數落一頓手腳太慢、能力不足之類的廢話,但他當然不放在心上,左耳進、右耳馬上出。倒是參娃,等他等了好幾天,不知有沒有稍稍想念他?會不會一見到他立即撲抱過來,用酥嫩嫩的嗓埋怨他好慢,嗔泣數日不見他,相思難耐? 嗯,應該不會,那株小參,還沒有養成撒嬌的本領,雖覺可惜了些,但何妨?她不抱他,他抱她總行了吧?她不說思念,他說也可以呀。 幾日不見,倒真挺想念她呢。 想念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開朗模樣。 想念她先是投來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然後,嬌軟軟地喊他的名字。 想念她有些倔強和任性的參脾氣。 也想念她迷人香味。 踏入城裡,率先回房,卻不見參娃。這傢伙,明明吩咐她別四處亂跑……罷了,他也從不抱希冀,以為她乖順聽話,八成是要鮭兒帶她在城裡玩吧。 睚眥找了幾處龍骸城較有可能吸引參娃的地方,未能如他所料地發現她蹤影,鮭兒是將人帶到哪裡去了? 睚眥一路找,一邊打算順路晃到魟醫的藥居交付靈參供其熬藥,來到藥居,魟醫背對他,正忙碌地切切磨磨,沒察覺睚眥到來。 睚眥走近,正欲出聲喚他,視線先教紅珊瑚桌上一盤盤淩亂胡擺的物品給佔領。 桌上東西包在薄泡中,避免海水浸濡而損失藥性,這並非太獨特的景象,可是其中一盤所盛之物,太眼熟了,但它們壓根不該在那兒。 它們應該綴在烏亮發間,紅的鮮明,綠的翠碧,映襯她毫不遜色的燦笑,即便不以人形出現,沒有黑髮,那些圓圓小巧的可愛紅果及青翠綠葉也會長在蘆頭上方,隨她笑顫生姿,招搖著,勾引著,活潑彈動著…… 不該裝盛在石盤之中,孤孤單單,失去活力和光澤。 它們的主人呢? 「魟醫!」 魟醫驚跳起來,被睚眥的吼聲嚇到,石磨險些脫手掉落。 「二、二龍子,您……回來啦?」 廢話!他不就站在他面前,還問?! 「這是什麼東西?!」他指著石盤裡數顆參果和些許參葉,目光冷得像冰。 「呃……」魟醫怯怯地往後挪了一大步,海波浸濡的臉上很是慘白。「那、那是……靈參的果和葉呀……」最末的聲音,只敢用蠕唇含混帶過。 「你動了她?!」睚眥當然知道那是靈參果和靈參葉!它們應該好好長在參娃頭頂才對,出現在藥居石盤上就只有這一個教他火大的理由! 「不不不……是、是龍、龍主命令要試……不不,龍主說,您、您三三三三天未歸就、就煮了她——」魟醫渾身顫抖,短短幾句回話說得七零八落。 三天! 今天已是……超過了。 睚眥胸中震撼,沖上前拍翻石鼎鼎蓋,裡頭混雜數十種藥材,他探手抓撈,握了滿掌,再緩緩收回面前,攤開手指。 幾截稀疏參須映入眼中,可憐兮兮地糾纏在其他不知名藥材中,失去它往常隨著嗓音抑揚頓挫而舞蹈揮動的活力十足,軟綿綿的,死氣沉沉的,泡得蒼白而浮脹,再也不會揪住他衣袖上,拉著要他往這邊走往那邊走…… 睚眥瞳仁痛得緊縮,墨黑轉為螢綠,變為細長,鱗片猛烈暴生,不過瞬間,已然滿布全臉,魟醫自知苗頭不對,立即要尋找蔽藏之處,腳步挪不到半寸,方才還離他有五六步的睚眥卻擋在他面前,猙獰……不,用猙獰兩字太含蓄了!那根本就是一隻失去控制的暴龍呀呀呀—— 魟醫逃不掉,被睚眥恢復為銳利龍爪的手扣住咽喉,利爪如刃,深插膚肉之間,腥濃的血湧出,讓海潮稀釋,只是血味揮之不去,更加刺激睚眥的野性和怒氣—— 他們殺了她!他們竟然敢殺了她?! 她臨死前掙扎、痛苦、求救、害怕,無助哭喊他的名字,卻盼不到他及時歸來,遭人扭斷須,摘除葉果,甚至是丟入鍋中…… 睚眥救我……她是不是這般哇哇大哭,涕淚縱橫,手中無措,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殺我……嗚嗚……睚眥睚眥…… 淒厲哭聲,好似正在耳邊回蕩,睚眥的拳,握得更緊,魟醫距離死期也更近一步,想開口求饒,聲音全捏進睚眥手中,他快厥過去了,要死了……脖子快被二龍子給硬生生擰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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