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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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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這聲「二」拖得好慢好長,給足了他下手機會。 身體傳來了痛。 但……沒它想像中更痛,仿佛只是頭頂果子又被扳下一顆來吃。對,就是那種痛,原來一刀斬成兩段,與折下果子的 痛是一模一樣耶…… 「去人類城玩玩就滿足了?我還以為你會更貪心點……」 他的聲音,混著笑,傳進它的聽覺內。 好怪,死了,還能聽見他說話取笑它,可惡的男人,連它已死也不放過它。 「反正我們已經身處人類城,借宿客棧,那你就睡飽一點,想想明天要怎麼玩吧。」睚眥這回的躺平,不是假寐,而是放鬆精神,深陷柔軟枕鋪間,連日來與它的追逐遊戲,他沒能好好睡一覺,這下終於得以補補眠。說完,他便睡去,獨留那株以為自己身首分家的參,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咦?! 咦咦?! 它……沒死? 參須措向頸,黏著;又探向腰,沒斷。它張開眼,床頂薄幔飄飄輕揚,如雲似霧一般,再瞟向旁側,睚眥睡顏斂去霸強的殺氣和戲弄人的劣性,只剩慵懶。 它好像真的沒死,可是剛剛明明有感覺到疼痛呀,雖然不是非常可怕的劇痛,只像是睚眥前兩回摘它果子—— 呀!果然又是他拔了一顆人參果吃!參須摸到頭頂鮮紅小圓果少掉一顆,可惡可惡!就叫他不准拔他還一直—— 它愣住,想揮擊他的參須在半空中停頓。 他沒有剁掉它的意思是……答應帶它去人類城開開眼界嗎? 他方才……是那樣說的嗎? 它努力回想他那幾句話……好似確實如何,他說要它睡飽一點,想想明天……要怎麼玩! 他所謂的「玩」,應該不是指丟入鍋裡熬煮的那種「玩」吧? 視線又瞄過去,盯著睚眥看上好半晌,忍不住胡思亂想,滿腦子打轉太多太多思緒,一會兒是自己相信睚眥的說詞,卻徹底幻滅,被他按進熱鍋裡,哇哇大哭求他不要殺它的慘狀;一會兒又是他咧嘴大笑,回頭對它伸來手掌,用不羈輕佻的口吻調侃道「走吧,我帶你去人類城玩」,再一會兒,它好似看見自己變成一碗湯,送進了某人口中,咕嚕咕嚕遭人灌下…… 渾渾沌沌、迷迷糊糊,哭鬧整夜的它,也感覺到疲憊,帶著既惶恐又不安的猜測幻想,終是不敵睡神召喚,挨在睚眥臂膀旁,睡得沉濃。 它的參須,極似嬰娃小手,捉緊睚眥的手臂不松放。 然後,它作了好幾場夢…… 很難界定是美夢或惡夢,夢裡的它雖難脫被切被剁被煮湯的驚險過程,夢裡也有它快樂賞月哼歌,無憂無慮地心情嬉笑—— 夢裡,睚眥一直都在。 *** 「你想用參的模樣去逛人類城?」 睚眥解開纏繞它身上的紅繩,方便它活動參手參腳,為避免它小人遁逃,紅繩改系在參的顱頂上,一切準備就緒,那株靈參滿心歡喜,大剌剌就要走出客棧房門前,睚眥挑眉喚住它。 「這樣不好嗎?」它回過頭看他,他聳聳肩,啥也沒多說,任由它吃力地拉開門扉,跨步走出去—— 只耗費睚眥揚唇哧笑的短短須臾…… 「哇呀——那那那那是什麼?我眼花了嗎?我好像看到一株人參在客房走廊上散步!」隨即房外傳來一陣兵荒馬亂,房門被撞開,驚慌失措的慘白色小參奔回,緊抵門後,全身的須、葉、果劇烈抖動。 「睚、睚、睚……」它嚇到了,剛被幾十個人追著跑。 「還不快點變人形。」他說著風涼話,早料到有些下場。 它遲純了一下,直到背後門板傳來叩門聲,驚醒它,它連忙聽話變身,逃回睚眥身後躲藏。 「客官,打擾了。」外頭夥計聲音很喘很客氣。 「何事?」睚眥回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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