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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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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鮻靈參鳳涎麒角雲水蟠龍梨仙酒金耳紅棗湯,開煮之日,遙遙無期。 姑且不提六龍子帶著「鮻」,由地牢逃出,眼下不知去往何處,藥材少去這一味,如何能煮? 再者…… 狐神勾陳,一只得道成仙的才狐狸,恰巧光臨龍雕城,怡巧聽聞六龍子劫獄事件,也那麼怡怡好,鮮鱗靈參鳳涎麒角雲水蟠龍梨仙酒金耳紅棗湯,他飲過,對其功效,一清二楚。 修長手指輕輕梳撩濃紅長髮,再墉雅地托向臉頰,女交好的面容,嘻笑的姿態,無一不美、無一不魅。 「那滋味……永生難忘,可龍主說它能治心頭鬱結之症?怎麼與我印象中不太一樣?」 「勾陳大人,噓——」 龍主慌張揮手,想阻止,但太慢,不及勾陳輕笑過後,娓娓訴來的實情。 「鱗的金鱗帶毒,靈參不甘心死,也大放毒性,仙酒無毒,但能催化眾毒,激出最烈藥性,鳳涎微甘小毒,麒角是指麒角枕,而蜚麒麟之角,劇毒,雲水是毒蛇之名,蟠龍梨聽來可口,萬萬不能食,金耳是毒菇一種,紅棗……只是想讓湯嘗來有一點點甜昧。」 勾陳稍稍停頓,呷飲魚媲奉來的熱茶沫,潤完唯,才再笑道:「這麼毒的湯,一碗喝下,用不著半步,立即噴血暴斃,算算……確實是某種程度的治病方式。」 真相,令人咬牙切齒。 原來,幾名龍子耗費時間精力,所尋齊的藥材,根本不能拿來治病,一切,全是龍主和魟醫的陰謀! 戲耍龍子們的陰謀! 純粹看不慣兒子們的拂逆和不孝,才想出詭計,要教他們忙碌奔波,報報小小冤仇。 「難怪,我吃完蟠龍梨後,腦袋都有些昏昏的。」九龍子回憶著,那種飄飄欲仙的暈眩感,是中毒啦?幸好,他頭好壯壯,區區小毒,奈何不了他。 「父王真是太過分了,這種事也能草來玩?!把我們幾人耍得團團轉」離開大廳許久之後,這口怨氣還是沒消,幾隻龍子氣呼呼罵著。 相較兄弟們對於實情的惱怒,蒲牢卻是松了好大一口氣,胸腔的鬱積一吐而盡。 所以,當勾陳點破龍主伎倆,兄弟們紛紛爆發不滿時,他一個人呵呵傻笑,反常的安靜,不加入撻伐行列,獨坐一旁,心裡開滿喜悅小花。 「不用拿她下鍋煮湯,不用去找其他紅棗代替她,實在是太好了」蒲牢的開心,不僅寫滿臉上,更在喃喃自語時,無意間說得很響亮。 「二哥看來是要把那株小參留在城裡,六哥不知要多久,才會發覺自己淪為父王的玩具,狠狠耍弄了一頓……」九龍子雙眸掃去,朝不時傻笑的蒲牢方向瞄,他都快看到四哥的頭頂,開出滿園花朵了…… 是有這麼快樂哦? 「四哥。」 某人,還在開小花,燦爛綻放。 「四哥」加重喊他的力道。 「嗯?」某人回神,表情……仍是一副身處「鳥語花香」的仙境一般。 「我找的蟠龍梨,幾口就能啃光,一點都不麻煩,你呢?你要怎麼處理……你帶回來的『藥材』?」 對於蟠龍梨的小毒性,絲毫無畏,九龍子的處理方式——嗑掉它! 本來,四哥的「藥材」他可以提供幫助的,幫四哥吃掉,肚裡多塞幾顆小玩意兒,不會浪費太多空間——前提,必須是正常的「紅棗」,小小圓圓那一種。 「處理?」蒲牢對這兩字,一臉茫然。 「對呀,又不草她來煮湯,呃,嗯……她也不能煮湯啦……留她下來,沒啥用途嘛,再說,她有想留在龍骸城嗎?」九龍子問得直率,人耶,在龍骸城,諸多不便,換成是他,他才不待哪。 蒲牢呆住。 她留在龍雕城的理由,沒有了。 她會想……留在龍雕城嗎? 這裡,與她生長、習慣的陸路,是全然不同的兩方世界。 海中,沒有日出,沒有月落,被海水包圍,身邊出沒的,盡是些魚模蝦樣的物種……半個她相熟的「人」,都沒有。 她會想回去嗎? 回到有耗有烏,有鄰人有朋發,晝夜相替,晴雨風雪的豐富陸地? 「咦,花不開囉?」九龍子好似看見,某人頭頂上的燦爛小花圃,正在凋萎、枯死。雖然花兒是無形的,但四哥臉上的精采,就很有想像空間。瞧,又凋了一朵。 「我想要她留下來!」蒲牢猛然大吼出聲,聲波震天動地,如狂雷更響。 九龍子一時不察,來不及捂耳,遭巨響貫穿,雙耳俱麻,爆出震痛,整個聽覺被嗡嗡聲所侵佔。 待九龍子以術力治癒耳部不適,正欲抬頭,控訴四哥的胡吼瞎叫,只是再仰首,哪還有蒲牢的蹤影? 待留吼聲餘韻,嫋繞海城,仍在說著—— 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 相距甚遠的藥居內,紅棗和冰夷,同時聽見那道很熟悉的……雷聲,由遠端炸開。 兩人交換了心照不宣的眼神——是蒲牢,蒲牢沒錯,除他之外,沒有別人了——又低下頭,繼續研磨藥材。 紅棗在藥居裡,學習草藥新知,認識成千上萬的海中奇藥,以及獨特的治療方法。 一切對她都很新鮮,也有一部分與她自幼所學相去不遠。 無論是嶄新的知識,或是複習舊聞,她皆樂在其中。 既然打算留在龍骸城中,多學些海城藥理,總是有益無害…… 「紅棗」 雷聲降臨! 藥居虛掩的門扉,砰地撞開,雷吼之後,是閃電般竄入的蒲牢。 一屋子滿滿的龜、魚學徒,他眼中誰也瞧不見。 只有她,嫺靜帶笑,姿容秀雅,正經端坐于石椅上,淺淺海湛籠罩在白哲芙顫間,那雙剪剪秋眸瞅來,落向他。 「留下來!不要走」 蒲牢用吼的,聲嘹亮、氣十足,乍聽下,真像來找人單挑,要拼個你死我活。 可是,他的表情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沒有狠勁、沒有猙獰,有的,僅是單純的驚慌。 驚慌。 那是眾人來曾在四龍子臉上,看見過的情緒。 他疾疾奔向紅棗,長臂一舒,把她摟個滿懷。 用看要將她埋向心窩深處的力氣,緊緊鑲嵌,抵在她發渦的唇,籲吐熱息和呢喃央求。 「不要走……」 「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麼呢?」紅棗不似他,能無視周遭數十雙眼,在眾人注視下,她哪能習慣這般親昵的擁抱? 試圖想推開他,不求將他推出一臂的距離,至少,別茹那麼緊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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