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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猙獰的逆鱗,金的、銀的、紫的、紅的、青藍色澤的,勃然豎挺於五人臉上。

  被徹底激怒的龍喪失理智,龍吼比夔牛方才的叫囂聲,更恐怖響亮,震出一波波嘯浪。

  不待夔牛反應過來,五人五道光,已經殺到眼前!

  「哦,喔,呃,額,唉……好痛的樣子。」九龍子沒有插手餘地,五個哥哥出場就夠夔牛受了,一拳接一拳,二哥打完四哥打,四哥打完五哥打

  一副要把夔牛的肝肺脾胃腎全給打出來,那麼狠,那麼手下不留情,他都忍不住幫夔牛唉唉叫痛。

  又瞄瞄面前慘況一眼,九龍子雙臂交迭,有感而發,逕自說著,又逕自點頭如搗蒜,悟出了人生大道理:

  「愛上女人的下場,如果是這樣……我還是抱著我的美食相親相愛就好……」舌尖撥弄嘴裡酒糖,九龍子一臉認真貌。

  「還不給我吐出來!」四龍子發起狠,雙眼充血,一身紅鱗,及似浴火狂龍,倒映眸裡的火光,染得他更形兇殘。

  「剖了它,豈不更快!」負屭狠話說來,如在討論海水澄淨與否,那般理所當然。

  「——你你你你們到底要——要我吐什麼?!」咳咳咳咳嘔……從開扁以來,每只兇神惡煞都逼他吐,又不明說,要吐的是啥鬼

  血嗎?!它吐得血,還不夠多嗎?嘔嘔嘔……

  「把你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睚眥咬牙說道,又是連續十拳,打在夔牛厚肚上。

  「別打……別打……吐掉了——剛剛混在血和膽汁裡,全都一起吐出來啦!」夔牛飆淚,突然好懷念深海暗牢,那裡寧靜祥和、那裡無人打擾、那裡沒有惡鬼呀嗚嗚嗚

  「還嘴硬?!」

  「我哪敢……真的……都吐了……我來之前,吃的五十顆海草團團……都被你們……嘔……打得吐光光了——」

  「你這傢伙——」睚眥硬拳高舉,眼看又要揮下,更快的,一道疾影,由身後竄來,刷過睚眥的脖側,狠直地落向夔牛咽喉。

  是囚牛的手。

  滿布金色龍鱗,半人半龍爪的手,鉗扣夔牛的喉頭,阻斷它的狡辯。

  始終靜默的囚牛,不發一語,金眸輕輕眯成細細的縫,尖利龍爪一收緊,夔牛的臉色漲得青紅,另一隻爪子,伸出彎鉤的食指,尖端刺激夔牛的肚間,撫弄琴弦一樣的指法,輕攏慢撚,抹複挑……

  層層血肉,被撕裂開來。

  慘叫聲不絕於耳,滑過囚牛耳際時,變成虛無、縹緲,他聽不見,只急欲翻找,翻找遭吞食下肚的珠芽。

  在哪裡?珠芽,剛剛還在眼前,還怕著、還一臉蒼白、還雙唇顫抖,珠芽……

  找不到……

  在哪裡?!

  為什麼找不到?!珠芽——

  繼續扯破阻擋他尋找的血肉,滿手腥膩,掏探得更深。

  這幅摸樣的囚牛,靜的很嚇人。

  他沒有扯喉亂叫、沒有揮拳痛毆、沒有獸獰狂暴。

  他只是在找珠芽,專心、認真、心無旁篤,在找她。

  極似要由泥地深處,掘出珍稀寶藏般堅持尋覓,不發一語。

  他眼前的血肉之軀,會叫痛、會求饒。會抽顫,他竟無覺無感,一拉扯,就是大片膚肉被掀開:一挖探,就是掘出一掌內臟……

  這裡找不到,那麼,在那裡嗎?

  染滿紅綢的食指往上移動,是夔牛的胸口——

  刺入,劃開,撥找。

  夔牛連痛叫都做不到,幾乎昏厥過去。

  血肉橫飛,狀況淒慘,正在左側上演,而另一旁的海沙間,冒出了氣沫,一串一串,像極致巧的珍珠,沫體態小,輕易被人忽視掉,所有龍子全盯著囚牛瞧,看到發怔。

  咕嚕嚕嚕嚕……

  越來越多,越來越快,海沙陷下去,又往兩旁推開。

  一顆蚌,破土而出,蚌殼一開,連吐出一堆東西。

  「悶死我了——」參形小娃包在泡沫內,大口大口喘息,貪婪呼吸。

  「好黑暗好可怕——」

  「呼,把我頭髮都能亂了,黏糊糊的。」延維撥弄長髮,顧著容貌好看。幸好及時將大家身形變小,否則,哪能擠進小蚌殼裡呀?夾都被夾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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