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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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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心裡有鬼,誰膽敢這麼做?! 明知自己所做的醜事,將會呈現在眾人眼前,有點腦袋的傢伙,都明白該要逃避。 他們沒冤枉我,我真的犯了罪,就得好好領罰。之前逃獄,是因為……我以為自己是清白的,現在……是該回去的。 手段兇殘的人,怎可能說出這番話? 誤認自己遭冤而逃,與明知自身有罪而逃,是不一樣的,前者情有可原,後者厚顏無恥,有違鳳族族訓,所以,不可以。 她的聲音,不斷回蕩,那麼輕、那麼柔,說得那麼…… 「不過,拿那只鳳精跟『她』相比,對鳳精太失禮了。」 勾陳又悅著,提及「她」,嗓放得冰冷。 狴犴聽得不甚認真,腦子裡還是那聲音,仿佛低歎,在說:我最無法見的,就是他…… 「再怎麼說,鳳精行兇之際,眼神一瞧便知,她當時沒有知覺。」 這一句,瞬間撞入狴犴耳內。勾陳到來迄今,僅有此句話得到狴犴所有專注。 狴犴眉宇一動,朝眉心鎖集,沉然問:「沒有知覺……是什麼意思?」 勾陳的答覆,讓狴犴再度踏入棲鳳穀。 算算天數,鳳仙已該回到此處,接受懲處,囚入深暗的地牢。 他想見她一面,好好問清楚,鳳儀殞命那一日,究竟還有哪些蹊蹺,是他與她都忽略掉的。 「鳳精行兇之際,眼神一瞧便知,她當時沒有知覺。」 勾陳莞爾道來。 「雙眸渙散,眼裡無神,大概是被下了術,連她自個兒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吧。」 別以為勾陳只純粹看戲,看戲之餘,他也是有費心思,多留意兩眼。 「她是兇手,但可不一定是主謀。」 最末,勾陳呵呵兩聲笑,做了結束。 對話是結束了,在狴犴心中成形的迷霧,才剛開始擴散。 為驅散迷霧,所以,他來。 豈料—— 「她,沒有回鳳族來?」 狴犴的聲音,全是冷的。 「是呀……逃獄的鳳仙嘛,沒有呀,根本沒見到她的鳥影。」 她跟雯鰩說的那些話,又是謊言?! 說什麼不可以不回來、說什麼要好好領罰……結果,還不是逃了?! 「龍子會跑到棲鳳穀來,難道……是鳳仙,也從海城裡溜掉了?!」 狴犴惱而不語。 當初,真該親自押她回來! 見狴犴不答,鳳族人當他默認了,紛紛氣嚷:「怎還能放她逍遙法外?!長老,請快些下令,派我們去追捕她回來!」 「這一回,絕對要將她五花大綁!」 「到底……要丟盡多少鳳族的臉?!」咬牙切齒的男人,沉痛、失望。與鳳仙擁有神似的五官,若狴犴沒料錯,是鳳仙的親兄弟。 「要是她被捕時,膽敢抵抗,卸了她的羽翼!」 「對!」 「我願領命擊,天涯海角,無論她藏在哪裡,我都誓必捕獲她!」 「我也去!」 鳳族眾人尚未做下決定,嚴聲討論著下一步,狴犴步履一旋,往來時之路疾行。 不似那幾隻雄鳳,吼來火氣十足,咆哮著,對一族之恥深惡痛絕,要不是族規所訂,不許殘殺同類,他們多想除之而後快! 「我去。」 狴犴僅是淡淡說來,不帶任何起伏,卻完全不容反駁。 城裡人聲鼎沸,熱熱絡絡地,群聚圍觀。 越是多人佇足,其餘不知狀況的旁人,亦會逐漸靠攏,人牆越圍越雄厚。 湊熱鬧這件事,不只人類會,狗兒會,鳥類也會。 瞧,奮力往前方挪的身影,彩帔鮮豔,裝扮與城民大相迥異,不是鳳仙,又能是誰呢? 「原來……是審案子呀。」 咕噥的女娃音,被群眾交談聲淹沒。 從最外圍擠入,左耳聽一句,右耳聽一些,差不多就能明白個七八成。 還以為是雜技團,在表演吐火、吞劍、胸口碎大石哩。 猜錯了,是官府審起一樁弑夫案。 鑒於事關重大,牽扯人證眾多,應城民要求,堂審挪出大廳,在外頭擺桌布椅,灼灼耀日下,光明公開,審此謎案。 鳳仙光聽到殺人,渾身就顫抖,再加上嚴肅的氛圍教人窒息,她不由得想起自己遭審時的情景,本能後退,卻給人群撞了回來。 她想擠出去,人牆的缺口又補滿了,動彈不得,只好原地暫留,等人潮散去,再繼績趕路。 「真歹毒,莫怪人說妓娘無情,說得對極了!當初劉老爺為她贖身,耗金千萬,迎回家裡作妾,沒想到竟是引狼入室,最後命喪她手中。」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虧劉夫人不嫌棄她出身,度量寬大,容她共侍夫婿,姊妹相稱,而且劉夫人待她極好,無論是上街買布制衣、挑選首飾,絕對為她多做一份。」 「劉夫人這份心腸,真不是一般女子所能做到,換成是我,不把小妾當成死對頭,絕對不可能。」 「不知感恩、不識好歹的女人……」 鳳仙聽著周遭種種細碎竊語,而眾人口中那位不知感恩、不識好歹的「妓娘」,由官差押解到來。 她一身素灰,長髮披散,雖脂粉末施,憔悴疲憊,五官仍能見其清麗。 公堂開審,威武噤語,所有交頭接耳全都沒了聲意。 很靜,靜到連城民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驚堂木落下,砰的重響,鳳仙驚嚇縮肩。 「幹嘛突然嚇人……」她拍拍胸口,呢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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