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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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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也不是用『雙眼』看的吧?好像是……感知?」 「怎樣都無妨啦,名不虛傳就是了。」 聲音漸行漸遠。 諸如此類的說法,狴犴一整日內,聽到的次數,數之不清。 「果真,還是演變成這種狀況。為何不聽我的話,早早離開……」 非得身敗名裂後,被人說成如此不堪,才願意走呢? 笨蛋。 「不准去!」另端的廊道,傳來二龍子斥喝。 「她都要走了,去道一下別,有啥關係?!」是參娃的頂嘴。 「跟那種恐怖傢伙,有什麼好道別的?!叫她快滾回牢裡去!」 「你嘴很壞耶……」這絕不是嬌嗔。 「嘴壞總比心壞好!」二龍子一臉驕傲。「看來你很閑嘛,有時間陪我玩上整日,嘿,我今天可以好好補一補了。」 吃參,補身。 他最喜歡把她從頭吃到腳,連參須都不放過,吃完神清氣爽。 「放開我!手不要亂亂摸……睚眥!我跟紅棗她、她們約好……」 「放心,她們也會失約。」他的兄弟們,不可能任由愛人去見「危險人物」。 「鳳仙就要離開龍骸城,一個人落寞地走,好可憐……」參娃掙不開,已經被抱進粗膀間,臉蛋慘遭口水襲擊,啾得滿臉唾印。 「省省你的惻隱之心吧,也不想想她做了啥醜事。」 「我沒看到,你那時遮了我的眼!沒眼見為憑,我不信!」 二龍子故意在參娃耳邊,吼得震天價響:「要我說多少次?!她抓花那個女人的臉!像瘋子似的,用鋒利鳥爪,把人家一張好好的臉蛋,耙個破破爛爛!」看能不能將這些話敲進她腦裡,讓她清楚記下,她口中「可憐的鳳仙」有多可怕。 狴犴聽見了,字字清晰,震耳,欲聾。 並非頭次聽聞,為何每聽一回,仍有一種…… 疼痛。 疼什麼?痛什麼? 這兩字,根本不該在此時出現。 他既無病,也無傷,何來的痛感? 像是有誰,用著細針,刺進心坎,鑽探著。 眾人提到她時,指責、不屑,便是那針,一字一針,紮心鑽骨。 狴犴深吸口氣,將無以為名的疼痛,以及突如其來的抑鬱,忽略無視。 他邁步走著,下意識想找個地方,找個聽不見關於鳳仙作為的地方。 不去聽,便能佯裝不知。 豈料,這一走,竟走到了她的房外。 連雙腳,都自己選擇了想去的方向? 隔著窗,水與無水的交界,看見她,站在植著樹的屋內,神態疲憊,仿佛倦了好久好久,沒能安穩睡上一覺,眼窩底下淺淺的黑影,眸裡的星光黯淡。 除了倦,沒有淚,沒有激動,貝有些許為難,伸手解下她的五彩短帔,交給屋內一名蝦兵,再乖乖平舉手臂,讓另一隻蟹將搜身。 「不是我們要為難你,是大臣們擔心,你臨走前,會盜取我們城內寶物,所以命我們注意,任何一件不屬於你的東西,你都不能帶走。」 蝦兵翻遍了短帔,使勁抖幾下,看看會不會抖出幾顆海珍珠來。 「我什麼都沒有拿。」她小小聲說,有氣無力。 短短幾字,像耗完氣力,當然,便沒有剩餘力量,去阻止蟹將在她身上,由上摸到下。 狴犴站在左側窗外,額際突出幾條青筋。 「誰還信你的話?口說無憑,轉過身去!」蟹將很無禮。 她真的照做。 這種時候,乖巧什麼呀?!那只蟹將快摸上她的臀去了! 「脖上掛的珠子是啥?龍骸城之物?!」蝦兵眼尖,看見藏在襟口內的避水珠,如獲罪證一般,聲音高揚。 「不是,這是我的珠子……」鳳仙本能用雙手護攏避水珠。 「拿下來我看看!」這種態度,一定有鬼! 「不能,拿下來我就不能……」 蝦蟹兩將哪肯聽她說完,動手要搶。 「住手!你們做什麼?!」雯鰩喝止聲來得及時。 若她再晚一步,不但鳳仙避水珠遭搶,後果不堪設想,連那兩隻一腳踩上了奈何橋而不自知的蝦蟹,恐怕也將死於非命……窗外,狴犴的右手,滿布沉鐵色的鱗,抬在半空,蓄勢待發。 連手也…… 狴犴瞪著那只手,指尖還凝聚殺氣,他握手成拳,掌心一陣又熱又刺。 「我們奉命來盯著她,看她離開龍骸城。」蝦兵說。 「還怕她手腳不乾淨,取了不該取的東西。」蟹將也補充。 雯鰩好氣惱,奪回蝦兵扔在腳邊的彩帔。 「也不該這麼無禮!再怎麼說,她是個姑娘,哪容你們上下其手、胡摸亂碰?!你們要看她離開,隨便,到房外等著去!」 蝦兵蟹將相視,不想多生事端,忍住不回嘴,摸摸蝦須,退了出去,守於房門口。 雯鰩拂淨彩帔,為鳳仙披上,一一扣妥襟結,理好皺痕。 「他們只是聽命行事,別同他們生氣。」見雯鰩氣憤不休,鳳仙反過來安撫她。 雯鰩歎了口氣,「姑娘今日真的要走?」 「嗯,也不好多留。」 「離開龍骸城後,接下來的打算是?」 「回鳳族,回我該回去的牢裡。」鳳仙連稍稍的遲疑都沒有,回答得堅定、篤定。 「你要回去受罰?」雯鰩訝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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