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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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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衣、一碗熱湯、一句問候,都能使她動容,還以十成的回應。 她常樂,完全不似一個被囚禁數十年之人,她清麗明亮的小臉蛋上,陰霾不曾存在。 她沒有滿心怨恨、沒有敵視於他,數十年的牢獄之災,讓她維持純良、天真,近乎……惹人憐愛。 可惜,假的。 那時的她,有多可愛,此刻,便有多可恨! 「明知自己有罪,還敢揚聲喊著無辜?!你是我見過,最寡廉鮮恥之徒!」狴犴什麼狠話都說得出口。 心裡那股受傷的感覺,從何而來? 何以如此強烈?仿佛剜著心上的一塊肉,痛楚劇烈,教他難以忍受! 鳳仙句句反駁不了,她仍是茫然,厘不清眼下狀況,混沌耳畔又聽見他說話,一字一字,說得恁重。 但,那並非最冰凜的部分…… 他的眼,才是。 他看著她,眸裡盡是痛苦神色。 是她讓他這麼痛的,是她,悖逆了他的信賴。 天呀,她傷了他…… 「狴……」 她想喚他,卻聽見他低咆一聲,甩開她的手,猛烈決絕,像排斥腐臭之物,連碰觸到都嫌髒。 他沉沉撇首,拋下她,旋身便走。 要追上去!向他解釋…… 鳳仙正欲動作,右足跨出。 解釋什麼呢?你要如何解釋,他的每一句質疑? 她又頓住,無法動彈。 她要如何解釋,她不清楚自己今夜為何走出房間,來到這處魚侍房,更不清楚她鋒利的爪子,為何朝雯鰩落下? 明知自己有罪,還敢揚聲喊著無辜?!你是我見過,最寡廉鮮恥之徒! 她突覺毛骨悚然。一股惡寒竄上脊骨,她開始發顫。 會不會在她不知情之下,她確確實實—— 是殺害鳳儀的兇手?! 鳳仙不敢再信誓旦旦,說自己清白無虞。 她開始心生疑慮,重新審視當年情景…… 狴犴並沒有囚禁她。 她以為,他會。 她仍住在樹屋內,行動未受限制,出入自由,就連膳食也是雯鰩按時送達,頓頓不缺。 只是…… 狴犴不再來了。 他,不願再見到她。 鳳仙好失落,混亂的腦子裡,除了思忖那團迷霧外,泰半時間,便是想著狴犴。 想他離去時,難掩的怒色,想他對她失望透頂的神情;想他鐵鱗橫生的姿態;想他狠狠說:「你是我見過,最寡廉鮮恥之徒!」…… 想著想著,一夜無眠。 她睜著乾澀的眼,呆滯仰望,連雯鰩送來早膳的呼喚,也沒聽進耳裡。 「這個臭老七,他竟然把你綁起來?!實在太超過了!」 尾隨雯鰩身後,大搖大擺進房的參娃,爬上巢床,發出驚呼。 連著好幾天,沒見到鳳仙影蹤,加上聽聞鳳仙企圖殺人的傳言,參娃早就忍不住想來瞧瞧,沒料到,這一瞧,瞧見七龍子的殘暴行徑! 參娃的喊聲,震醒了鳳仙。 鳳仙先是一怔,目光隨參娃落向自己手腳,才明白參娃所指為何,她連忙搖首。 「不是的,與狴犴無關!是我拜託雯鰩,取來繩索將我手腳綁起來,不要誤會狴犴……」 鳳仙句句屬實,不是袒護。 「的確是仙兒姑娘自己要求。」雯鰩亦頷首證明,鳳仙束縛了手腳與七龍子無關。 「綁成這副模樣,是要怎麼睡呀?」參娃無法想像,又道:「現在可以鬆綁了吧?」 「是。」雯鰩為鳳仙解開繩索。 參娃一起幫忙,嘴上念著:「你幹嘛自己綁自己呀?」有這麼怪的癖好哦? 鳳仙螓首低垂,小臉黯淡:「那天,我為何會去魚侍房?又為什麼想傷害雯鰩?我完全不知曉,我明明記得我睡著了……再醒來,卻是被狴犴捉住了手……」 提到狴犴的名,她的心口刺痛了一下。 她稍稍停頓,喘口氣,再說:「我怕,不綁著手腳,會不會哪時清醒,才又發現我去傷害了誰……」 那樣的情況,她不想再發生第二回。 「這事兒我聽說了,那幾隻龍兄龍弟,已經討論好些天。」參娃聽煩了,才想來聽聽「被討論」的她,說法如何。 「討論?狴犴他……有說什麼嗎?他有沒有……很生氣?」鳳仙支吾問。 參娃歪腦一想:「他說了不少,我一時也記不起來。至於生氣嘛……好像沒有耶,我瞧他還跟兄弟們有說有笑,約好了用過早膳後,要比武過招哩。」 只是,那一臉龍鱗,嵌在他臉上,色沉如鐵,陰鬱、不討喜,也不把它們藏回皮下,全露出來嚇人——這些,參娃漏了說。 「沒有很生氣就好……不要因為我,把自己氣壞了。」鳳仙小鬆口氣。 「你氣色看起來比他糟糕得多。」參娃中肯比較。 「這些天姑娘胃口不太好,吃得很少。」雯鰩茌一旁道。她已經改口喊鳳仙「姑娘」,而不再以「仙兒」稱呼。 雖說雯鰩是奉命行事,但欺騙鳳仙的歉疚,讓她自覺無顏,不敢再喊得如此熱絡。 她真的難以置信,溫柔可人的鳳仙,會是惡徒…… 所以,即便發生了那樣的事,她仍不願一口咬定,判鳳仙的罪。 「我不太餓。」鳳仙回以輕笑,笑中猶帶一些愧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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