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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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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讓我試,你怎麼知道我牽不動?」連秋棠直接去搶鏈子。 「我也要!我也要!」連富熙爭著想玩。 「小姐——少爺——」 管事擋不住兩位小祖宗爭先恐後的搶奪,鏈子哐啷落地,巨犬原先仍是乖巧安靜地伏著,輕刷毛茸茸的尾巴,突地,一隻小腳好巧不巧地穩當當踩住它晃動的尾,巨大的雙眼瞬間瞪大轉狠,利牙隨著吠聲同時亮出,吃疼讓它一時間忘卻溫馴,狠狠咬住誤踩它尾巴的小腳腿肚—— 連富熙哇哇大哭,腿肚立即見紅,巨犬死咬不放,眾人嚇得四處奔逃,誰知道這狗瘋起來會不會見人就咬,被那麼巨大的嘴咬住,不斷也殘! 「好痛——好痛——大姊救我!管事救我——」連富熙又急又慌,使勁拍打狗頭,這一反擊,更加激怒巨犬,它沉狺,開始左右甩扯咬在嘴裡的那只腿。 就在眾人皆往後頭退時,只有連秋水一人奔至巨犬與連富熙旁側,拉著狗鏈,想將連富熙自犬口裡救出。 「放開他!放開我四弟!」她心裡好怕,尤其是那顆狗頭甚至比她的腦袋還要大,滾在它喉間的低咆更是嚇人,彷佛它隨時都會轉過頭來咬她一口。 「秋水小姐!」管事驚呼,卻也怕得不敢靠近發怒的蒼猊犬。這類巨犬一發起狂來誰也不認,更何況他還不是它的主人,現在湊上去,只是自找死路…… 管事突然眼一花,有條人影自他身後竄了出來,俐落的身手及反應,搶在蒼猊犬準備將利牙咬上那雙在它面前揮舞的白嫩小手之前,以堅硬如石的拳頭猛然往它最脆弱的鼻間揮出攻擊! 「嗚凹嗚嗚嗚——」蒼猊犬因為這一擊而倒地哀號,不停打滾。 武羅把手裡的竹帚釘入草皮,足足沒入半截,再將蒼猊犬脖上的鏈子繞於其上,限制住它的行動。 連富熙右腿受傷,血流如注:連秋水勇氣耗盡,雙腿虛軟如綿,根本撐不起顫抖的身子,姊弟倆全癱坐在地,武羅一手拉起一個,將他們帶離。 管事及丫鬟們手忙腳亂地將受傷大哭的連富熙送去看大夫,幾位受驚嚇的少爺、小姐誰也不想留在原地與凶犬共處,連秋水的貼身女婢更是急著想攙小姐回房,好好檢查是否有受傷。 連秋水拍拍女婢的手,以笑容表示自己平安無事,毫髮無傷,要女婢放心。同時,她看見武羅回到蒼猊犬身旁,大掌輕拍狗腦袋,蓬鬆的狗毛在他指掌問凹陷下去,它嗚嗚兩聲,他也多拍兩下,一人一狗沒有交談,但那幅情景好似剛打完架的兄弟,一方在抱怨他出拳好重,一方在數落它方才的行為活該被打。 「謝謝你……」連秋水沒忘了該向他道謝。 武羅低低思了一聲,沒回頭看她,還是摸著狗頭。 「小姐,老爺交代過,別同下人說太多話——」 「玲玲!」她柳眉微蹙,不喜歡女婢貶低他身分的口吻,玲玲極少被溫柔的小姐斥喝,當下怔愣著不知如何是好。 武羅聽得一清二楚,明白那句「下人」是故意說給他聽的,然而他臉上表情卻沒有半點變化,類似的話語,甫滿十六歲的他已經從老爺和管事口中聽膩了,完全麻木。 「你去房裡替我準備衣裳,我等會兒要更衣。」方才一陣混亂中,她的裙擺沾上些許四弟的血跡,正好藉此支開女婢。 「小姐,你不同玲玲一塊兒回房嗎?」 「我一會兒就過去。」 「……是。」玲玲不好再囉嗦,照著連秋水的吩咐去做。小姐向來不是個難侍候的主子,也極少對下人板起臉孔,但若是小姐以堅定無比的命令語氣開口時,誰也沒法於違逆。 玲玲福身退下,臨走前不斷地頻頻回頭。 原本鬧烘烘的園子,漸漸安靜下來,方才的慌亂場面好似不曾存在。 剛剛還十分兇狠的蒼猊犬,在武羅的撫摸下,伏低巨大身子,將腦袋抵在前肢上,挨了武羅一拳的鼻有些濕潤,眼神無辜。 「它怎麼不會咬你?」連秋水不敢靠過來,站遠遠地問。 「這幾天都是我負責喂它,幫它刷毛,它會認人。方才它生氣,是因為少爺踩到它的尾巴,激怒了它。」 說這番話的武羅,仍是沒有看她。 連秋水一直以為他這種態度是討厭她、疏離她,明明小時候跟著娘親去武家時,他都會與她玩耍,為什麼到了連府後,彼此年歲都長,他待她的態度丕變?讓她也惶恐得不知如何與他攀談,偏偏眼神又無法自主地挪向他,她自己也曾好氣惱自己的不知羞恥。 從他住進連府以來,這一次是兩人首次的單獨交談。 「它方才的模樣好嚇人。」她心有餘悸。 「你若被踩到腳,也會推開踩你腳的人吧。」狗也是一樣,只是它們用的方式和人不同,它們沒有靈活的雙手去推人,只能以強力的狗嘴來代替。 「可它錯傷四弟,雖然不知傷勢如何,但爹一定會生氣的。」富熙聰明討喜,最受爹親喜愛,平時對他更是寵上了天,捨不得打、捨不得罵、捨不得他受半點傷,如今卻慘遭狗咬,小腿鮮血淋漓,教人觸目驚心。 「說不定會宰掉它吧。」武羅直言,說出顯而易見的下場。 「咦?」她愣住。 「這種蒼猊犬,兩隻就可以咬死一隻豹,五隻可以咬死一隻熊,四少爺的腿,恐怕不是流些血的小傷。」依他目測,那條腿,應該廢了。 他說得太血腥,她聽得膽寒,她幾乎可以想像爹親盛怒地命令管事把巨大擊斃的模樣。 「那怎麼辦?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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