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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曲無漪伸手挑起了她的下顎,沒有半分憐香惜玉,擰攬的眉頭只有加深了刻痕,而不見松緩,神情越來越偏離了新郎官該有的喜色,如果要她來下定義,她認為那叫——不悅的猙獰。

  「我要娶的,不是你。」

  一匹疾馳而來的駿馬踏上了曲府的石階,馬背上一道身影整個趴在馬頸上晃蕩,喀噠喀噠聲中挾帶細碎的叫聲——

  「把咬金……還給我……」

  另一道人影倒是相當盡責地執韁策馬,避免馬蹄胡亂踐踏到酒席上無辜賓客的嘴臉,並且隨時隨地負責將那懸掛在馬頸上的人給撈回來。

  這兩人正是梅舒心與梅嚴這對主僕。

  席開百來桌的宴席間,反常地鴉雀無聲——並不是因為梅家主僕的闖人,而是早在他們兩人殺上曲府之前,賓客們就全都瞠著困惑及驚愕的眼,沒人動箸挾菜、沒人飲酒作樂,活脫脫像是被訓斥一頓而正襟危坐的孩童,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梅舒心一面心急的找人,一面抵抗睡魔的勾引,半睡半醒間自是沒發覺不對勁,而梅嚴卻發現了異樣,在梅舒心努力想翻桌伏吼卻又忍不住睡趴在桌沿之際,阻止了主子的鬧場。

  「情況不太對勁。」梅嚴說道。

  「當然不對……我的咬金……」他的咬金被別的男人強娶,情況當然不對呀!

  「不是,這宴席上完全嗅不出半分喜氣。」相反的,氣氛沉重得很奇怪。

  「當然不可以有喜氣……我的咬金……要嫁別人……有什麼好高興的?」

  梅嚴放棄再浪費唇舌,決定帶著梅舒心直闖新房,不過曲府那麼大,要找間新房可不是簡單的事,所以他邊走邊揪住一個看起來打扮很「曲府」的中年男人,問道:「新房在哪?」

  中年男人臉上的神情和眾賓客一模一樣,好似受到某種程度的驚嚇,在梅嚴重複問了第二回兼準備掄起拳頭打醒他時,才恍然回神地指了指右方。

  但梅嚴還沒來得及彎進右方簷下,一道頎長身影率先走了出來。

  「不用去鬧新房了。」

  聞言,梅嚴挑眉覷他,從來人身上未脫的紅蟒袍顯示,他.就是那個強娶程府主子的傢伙——曲無漪!

  「把我的咬金還來!」梅舒心突地精神一振,沖過梅嚴的阻擋,一把揪住曲無漪的衣領,然後,癱軟,只剩擰得死緊的五指仍不從曲無漪領上放鬆。

  曲無漪身後護主心切的曲練上前,梅嚴也不甘示弱,朝梅舒心身前一站,兩人像是爭著過橋的猛虎,誰也不讓誰。

  「咬金?是指我今天過門的妻子?」

  「她是我的!」梅舒心又睜開眼吠道。

  「可她今日拜的是我曲家列祖列宗,喝的是我曲家喝喜酒,怎麼算也不算你的。」曲無漪扯開了嘴唇,除了嘲諷,沒有任何笑意。

  「我管她拜的是誰家的祖宗牌位,喝的是誰家的穿腸毒酒,反正今大我是來搶人的,我現在腦中挖不出什麼報復手段,『小人報仇,冬天不晚」,我不急在一時,識相的就將人雙手奉上——」梅舒心一氣呵成,雖然一副睜不開眼的惺松睡相,好歹也看得出他已經盡了最大努力。

  他曲無漪什麼都識,就是不識相。「否則如何?」

  「你就好好享受到冬月之前的風光,很快的,我會將你從銀鳶城給攆除掉。」梅舒心半眯著眼,雖仍帶唾意,卻也恢復了每到冬月時專屬於他的心狠手辣。

  「聽到這種威脅讓我滿心期待.我倒想瞧瞧你怎麼攆除我。」他向來熱衷有威脅性的事物。

  「像攆除一株雜草一樣。」梅舒心臉上的認真沒讓曲無漪比下半分。

  「光說不練就會像只落敗瘋狗,夾著尾巴在遠處狂吠。」

  「是狗還是虎,你等著瞧好了。」

  「主子,現在不是吵嘴的時候,先將程府主子討回來才重要。」梅嚴提醒道,看梅舒心和曲無漪的模樣,他們是有足夠的本領你一言、我一句針鋒相對到明天清晨,不過這對搶親沒什麼實質上的效果。

  「噢對!把我的咬金還來!」梅舒心伸手向曲無漪索討。

  只見曲無漪扯開紅蟒袍,隨手丟給曲練,嗤笑一聲:「怎麼?我剛才沒說,她已經被我休回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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