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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昨天,管事很高興地告訴我,他們終於將二月王府吩咐的千斤享糖全給趕制完了,一包一包全擱在糖倉架上。」而現在,糖倉裡的糖,全和在泥水裡了。

  三姐弟又是一陣無語。

  王府的千斤享糖趕是趕出來了——全趕上了這場肆虐風雨的摧殘蹂躪,這下子上哪去找幹斤品質好、質地佳的享糖來呈給王府交差?若交不了差,又得上哪去挖那麼多的銀兩來賠?

  終於,程吞銀有了動靜。「我去把長繩找出來……」

  「那我去找一個可以懸樑的地方。」程含玉此刻還有心情說笑。

  「你們別胡來了……」程咬金覺得腦袋被大雨給拍擊得不斷泛疼,再加上吞銀和含玉一點也不好笑的提議,讓她的頭疼更加劇烈。「讓我們坐下來,好好地商討一下,定能找到解決的方法……」

  「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捧著地上這堆糖濘水,跟王府說:『千斤享糖全在這了』然後,等著他們將咱們生吞活剝。」想想還是自己找條長繩實際,至少可以自己決定死法。

  「吞銀,別說喪氣話……」

  束手無策,是三個年紀輕輕的程府主子唯一能做的事。

  大雨間,只聽得到彼此的歎息聲。

  「主子!主子!有人送拜拈來!」程銖打著傘,踩著滿地糖濘水奔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送拜帖來?!退回去!」程含玉直覺將拜帖和梅舒心聯想在一塊,臉上神色一凜。

  程吞銀則是連理都不想理。

  「可是人還在大廳上喝茶耶。」

  「哪府送來的拜帖?」程咬金問,也順手接過程銖遞上來的帖子,定睛一瞧。

  帖上鑲著金箔的名詩正是銀鳶城中的「土皇帝」 曲無漪——說官非宮、道賈非賈,偏偏在銀鳶城呼風喚雨的本領無人能出其右,儼然像是占地為主的黃袍天子,銀鳶城的城民無一不對他恭敬有加,但……那和程府沒有任何干係,程府也不在曲無漪的地頭上,恭敬之心沒有,好奇之心倒不少,這回曲無漪送拜帖是為何故?

  瞧瞧程含玉和程吞銀的模樣,沒有一個適合出門見客,程咬金只好自己上場了。「銖兒,替我更衣,並交代人好生招待送拜帖來的人,我隨後就到。」

  「是誰送來的拜帖?梅舒心?」程含玉問。

  「不,是銀鳶城的曲無漪。」

  程含玉皺皺眉心,頗有數分姑娘家輕蹙蛾眉的嬌態。「曲無漪?這傢伙和咱們扯得上關係嗎?」一聽不是梅舒心,他的敵意很明顯減弱不少。「還是他要來同咱們說,這棵不知哪裡吹來的大樹是他家府上種的,所以特別登門道歉?若是這樣,狠敲他個四千萬兩來賠——」

  「我去問問曲家人的來意。」故意忽略程含玉臉上的兇狠,程咬金說道。

  她隨即與程銖先回房將濕衣換下,才再往大廳去。

  廳裡,曲家人已經等候許久,但臉上不見慍色,見程咬金到來,起身抱拳一揖。「程主子。」

  「客氣,怎麼稱呼?」程咬金禮尚往來,並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曲練。」

  曲練是名年約二十七的壯碩男人,濃眉大眼,模樣稱不上俊俏,卻不難看,是個讓人覺得頗順眼的男人。

  「不知這回貴府主子送拜帖來的意思是?」程咬金也不再拐彎,扯出客套的笑靨問道。

  曲練望了她一眼,笑意盈盈。「提親。」

  這回換程咬金驚訝不已,「提親?提誰的親?」

  「我家主子曲無漪與程府主子的親。」

  程咬金先暗暗打量自己的穿著,她向來以男裝示人,加上含玉、吞銀也以同樣身分在商行間走闖,這些年來只在梅舒心面前穿幫過,沒道理讓一個男人來向「程府主子」提親呀!

  「恐怕是貴府主子錯認了吧?我是男人,怎麼能讓男人來提親,這樣豈不成了金雁及銀鳶兩城最大笑柄?況且我與貴府主子素不相識,他貿然提出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要求,是存心侮辱程某?」

  曲練沉穩一笑,「我主子說,是男是女,彼此心知肚明就夠了,特別吩咐我不許多言。」然後,他很愉快地看著程咬金臉色一怔。

  曲無漪知道她是女孩?

  「至於您嘴裡的『素不相識』關於這點,我無從置喙,不過我主子的的確確與您有一面之緣,貿然提親是因為一見鍾情。這麼說,是否讓程主子心裡有底?」曲練續道,口氣輕快。

  「一面之緣?一見鍾情?」她壓根連曲無漪是圓是扁是老是小都沒眯過半眼,竟能換得他上門提親,這簡直荒唐。「只見了一面的人憑什麼以一眼來決定這個人值不值得愛、值不值得嫁娶?那豈不是太輕賤自己,也太失禮于對方?」她忍不住借用梅舒心的話。

  「我主子向來不會看走眼,他認為您值得就是值得,毋需浪費時間和精神思索太多。」曲練似乎早知道程咬金有此一問,輕輕鬆松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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