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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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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舒懷是一臉早就知道情況,見怪不怪的臉;梅家小四則是被梅舒城那聲驚吼給稍稍震回神智,掏掏耳,翻個身再睡;梅舒遲仍是專心盯著茗杯瞧。 梅姍姍一頭霧水,什麼時候她的身份會讓人這麼震驚?又不是什麼皇帝老子的私生女,犯得著讓梅舒城愕然萬分,好像她欺瞞了他似的。 「我是梅盛的女兒沒錯。」 「你有妹妹還是姐姐?!」緩些,說不定梅福口中的新媳婦人選不是她。 「有妹妹和弟弟。」是爹爹和後娘這些年添的。 「妹妹多大歲數?」 「八、九歲吧。」雖不明白梅舒城為何問這些瑣事,她仍照實答。 「說不定梅項陽戀童,想娶的是她妹妹!」至今,梅舒城還在做垂死掙扎。 天!梅莊裡每一個長眼的人都看得出來他三弟待梅姍姍如何的好,若不是心存情芽,哪個男人會心甘情願到這種地步?而現在,梅姍姍卻選擇要嫁給別人,教他三弟情何以堪?! 「大哥,夠了,別說了。」梅舒遲的聲音平穩得難以聽出任何起伏。 淡淡的,他牽起了笑。 「既然你允了,就這麼吧。如果她不介意,讓我充當她的兄長,替她張羅個熱鬧的親宴,也算……心意。」 飲盡最後一口仍殘存著熱度的菊井,梅舒遲起身,肩頭數件厚裘全滑落地,在他腳底漾成漣漪般的圓弧,梅姍姍上前替他拾起厚裘,梅舒遲卻先一步揮開花廳綢紗,許是心緒紊亂,許是力道發洩,一陣裂綢聲在那只揪紗的指間傳開,她還沒來得及站起,梅舒遲已經快步離開花廳,頭也不回地。 那裂開一角的綢紗被冷風吹缺了口,無法遮蔽他遠遠離去的身影。 他,落荒而逃。 六年前,他病癒清醒,失去了小粉娃。 六年後,他病癒清醒,失去了梅姍姍。 一睡醒來,一切都會不一樣…… 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竟然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 如果不是今天梅家兄弟的反應太過奇怪,她恐怕得上了花轎才知道她的終身大事已經被爹娘給訂了下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早知道晚知道有差別嗎?再說,你和小陽自小一塊長大,還扭捏什麼?別同我玩什麼『人家不依、人家不來了』的閨女嬌態,爹怕極了那種噁心調調,省點省點。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該嫁就嫁,依不依都一樣該嫁啦。」梅盛喝口茶潤嗓,繼續對冷著一張清妍容貌的女兒進行轟炸:「小陽這孩子我很滿意,性子開朗又熱心,每回他來咱們這吃飯不都熱熱鬧鬧,你弟弟妹妹也喜歡他,爹就挑不出他有什麼不好,這種肯上進的男孩是最好的夫姍,再加上爹也知道小陽那孩子對你的死心眼,跟著他,你不會吃苦的。」 「這種事,你都不需要同我商量嗎廣面對梅盛的長篇大論,她只問了一句。 「商量什麼?天底下有哪個爹娘要替女兒訂親事還得和女兒商量的?」在家從父,他說了就算! 「這種事,你都不需要問我要是不要?」她再問。 「好,那你要是不要?」梅盛一股火氣也跟著上來。跟這丫頭說了好些個時辰,口乾舌燥的結果,她怕是半個寧也沒聽進去,還敢挑戰他這個做爹的威嚴! 亮眸毫無畏懼,「我不要。」 「我就知道你不要,那還問個屁!」他做什麼幹蠢事? 「你明知道我不要,所以連問部不問就替我允了?!」 「對。」 兩父女同性子同脾氣,像兩隻隔著河橋咆哮的怒犬,你吠一句,我回一聲,汪汪汪汪。 「容得你不要嗎?!大當家親自允了你和小陽的親事,不僅如此,所有婚宴擺席,當家們也全點頭同意,帖子雖然僅發給梅莊人,但光憑這樣,桌數就破百,箭在弦上,你不要也不行!」梅盛這邊吠得夠響亮,搬出這道必死令,還怕女兒那幾聲氣虛的反駁嗎? 梅姍姍菱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這一瞬間,她竟找不到與她站在同一陣線的人,就連梅舒遲也…… 看清女兒眼中一抹遲疑,梅盛要斷了她唯一的奢望,再殘忍也不過就是心口一刀,挨過了就會釋懷吧。 「就連三當家也一樣,甚至他還找了城裡手工最好的繡娘替你縫製嫁衣,要以兄長的身份讓你風光出嫁。三當家真是個無話可說的好主子,也不枉費這些年你跟在他身邊的主僕情分,值得了。」 女兒是他生的,他太清楚姍姍心底在想什麼,但是女兒的奢想只會拖累她,讓她追逐著遙不可及的幻夢,既是如此,還不如抓牢手中平實的小小幸福,做爹娘的,也就只冀望女兒能嫁個好良人,再多,也不貪求了。 梅姍姍顯露疲憊,不知是被父親轟擊太久還是無力感湧現,她再也聽不下任何一個宇,推開了木椅,雙掌撐著桌沿才能站直身,好似所有的精力在方才父女倆短兵相接的過程中全數耗盡。 爹說的每字每句,她都已經忘了,心底的排斥讓她的腦袋不去容納任何說服或逼迫的話。 她知道梅項陽會是好夫君,但他是師弟,這兩者的身份不容弄混,即便全莊裡的人都無法明白她的想法,可是有一個人一定會懂!心中滿滿激起「只要那一個人懂就夠了,其他人的想法她不在乎」的念頭,那個會懂的人一定會站在她這邊,挺她到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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