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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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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瓔珞著實笑不出來,嚴盡歡也認真得不像在說笑!她確實是準備這麼做。 嚴盡歡的話像一桶冰水兜頭淋下,教人四肢百骸都在發顫。 「你不能……保留下它嗎?」沈瓔珞試圖讓自己口氣平穩,她不諳談對技巧,實際上她根本六神無主,她雙手緊張揪攪白色素裙,過度白哲的容顏上鑲滿不知所措,即便她努力再努力地深深吸氣,怯懦無助的模樣仍是逃不出在場三人眼底。 明明是個只懂得繡花的千金小姐,此時卻不得不面對最市儈的殘酷現實。 「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情況?」嚴盡歡連續哼笑三聲:「流當品,我有全權處置的權利,就算我決定把沈家拆得片瓦不留,你也不能吭聲。」 尉遲義吹了聲口哨,本來只想喃喃低語,但音量壓不下來,他的嗓門向來都不小:「今天心情真的很糟耶,武威是對她幹了哈事?她竟然對一個無辜女人下此毒手,半點活路都不留給人家?」說完,看見嚴盡歡狠狠轉頭瞪他,才驚覺自己吠得太大聲。 「尉遲義!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嚴盡歡咬牙切齒。 「我只是覺得她很倒黴。」尉遲義努努沈瓔珞。掃到人家小兩口吵架的風暴尾……若是今天嚴盡歡被安撫得舒舒服服,情況可完全不同,說不定還會大發慈悲,答應小孤女請求,寬限個幾日。 「少在那邊萌發你旺盛的同情心!」嚴盡歡的遷怒對象轉移到尉遲義身上,用食指猛戳他胸膛:「她倒黴什麼?我才倒黴好不好!拿十萬兩換這間破房子,我寧可拿錢比較划算!不然你叫她還錢呀,錢拿來,宅子我連動都不會動它!」 「我明白了……嚴姑娘,我今天便會吩咐婢女打包行李,儘快搬離,希望你別連最後一點收拾的時間也不給我。」沈瓔珞的歎息,打斷嚴盡歡斥責尉遲義的數落。她好累,無力再和嚴盡歡爭執,她亦無權置喙,嚴盡歡說得沒錯,當單是她爹親手簽下,拿著十萬兩,奮力一搏,要救起沈家酒業,無奈十萬兩才剛入手,兄長的債主便上門索討賭債,她爹不從,那班人竟動手砸壞數千壇老酒…… 他們沈家確實拿走嚴家十萬兩,現在若賴著不走,豈不無恥。 「收拾?」嚴盡歡挑高一雙柳眉,似乎對這兩字域到趣味。 「是的,收拾。」沈瓔珞重申。 「你沒看清楚當單嗎?」嚴盡歡柔萸按在當單上頭:「你爹將沈家所有一切都當給我。所有的,一切。」最後兩字,加重語氣。 沈瓔珞瞠圓眸子,取過當單細讀。「……包括沈家宅邸在內的所有沈家物品……」她絕望地複誦當單上的白紙黑字。難怪,嚴盡歡聽見「收拾」兩字時會面露哂笑。她還能收拾什麼?不,她任何東西都無權帶走…… 「對,所有沈家物品。」嚴盡歡點頭。 「無妨,我將所有東西都留下來。嫻兒,去把嬉妹她們全招來,咱們要離開這兒了。」沈瓔珞疲倦一笑,吩咐躲在身後的小婢。 「沈瓔珞。」嚴盡歡突地甜笑呼喚她的全名。 沈瓔珞下意識回首,以為嚴盡歡又要搖哈狠話,等待許久,嚴盡歡只是喝著清水,美眸彎彎地瞟著她。 「嚴姑娘,何事?」她維持禮數,請教著嚴盡歡。 「沒。我只是以為你忘了自己姓沈。」嚴盡歡聳聳纖肩。 「我當然不會忘記自己姓沈。」沈瓔珞覺得她莫名其妙,正準備再交代嫻兒將她爹的牌位帶來之際,一道警覺劈閃而來,使她完全停頓,她極其緩慢地回過蠔首:「嚴姑娘,你的意思不會是指……沈家物品之中,包含我?」 「嗯哼。」嚴盡歡笑得如糖似蜜。 沈瓔珞感到眼前一黑。這太……匪夷所思了。人怎麼能當成物品在買賣、在典當?人非物品,即使她姓沈,她仍是活生生一個人呀!爹真羡慕嚴家,那些個流當品,撐下了當鋪,還有本領將當鋪拓展得更勝以往。她爹曾經在病榻間,忿然數落完自己的不肖子之後,感歎地這般提到?她還記得,自己當時不解其意,反問爹,什麼流當品能撐下嚴家當鋪,是青花瓷瓶?抑或碧翠玉飾? 是流當品,也是人,據說是自小被典進當鋪的幾個孩子。 她錯了。嚴家是可以買賣「人」的,有前例可循…… 她真想耍賴地跌坐打滾,像個娃兒大哭大鬧,說著不要不要不要……但,那於事無補,撒潑有效的前提必須建築在背後有個強而有力的後盾庇蔭著她,她才有權表現軟弱,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剩自己。 沈瓔珞,挺住,穩穩挺住,不能倒下。 婢女嫻兒領著四名同齡年輕小婢來到,沈瓔珞一邊一手握住她們的柔黃,轉向嚴盡歡:「她們不姓沈,她們可以離開吧?」 「沒有賣身契嗎?」尋常小婢或奴役都會有簽契約,若這五個小丫頭也有簽,在契約期限內,她們理所當然亦屬嚴家所有。 「沒有。」沈瓔珞立即搖頭。實際上,是有的,她撒了小謊。 「沒有的話,就可以走了。」嚴盡歡擺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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