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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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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哈麻煩,記得找我,你只要稍微大聲喊我的名字,我不管在府裡哪裡,都能聽得到。 原來,這句話,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聽過,尉遲義跟許多人都說過。 沈瓔珞一時之間有些措手不及。 她以為……他待她是特別的,只要她呼喊他,他就會出現,怎知,無論是誰叫他,他都會趕去。 「他都那樣說了,我當然就以為他是說真的嘛,所以有事我就喊他,哪知幾次下來,他竟然插腰跟我說『你別有事沒事都喊好嗎!我很忙的!』 聽聽,多過分!」馨馨接續道。 「義哥不是這種人啦,九成九是你連芝麻綠豆大的雜事也喊他來,打擾他工作。」喜兒想都不想便猜中了。 「是他沒說清楚呀……我、我好意喊他來喝杯涼茶,還有吃塊甜糕、還有向他問聲早、還、還有……」馨馨替自己辯解,到後來連自己都汗顏地閉上嘴。 「難怪他嫌你煩。」桃紅笑了:「換作是我,我也覺得你煩呐!你當嚴家護師天天都閒蕩無事嗎?」 「臭桃紅,你說什麼呀你!」馨馨佯怒地拎著一根菜葉,作勢要打人。 「義哥的確很容易害姑娘自作多情呐,先前赫連府裡那位被擄來的小婢女不也誤會義哥喜歡她,加上她的身子全被義哥給看光光,直嚷著要義哥負責哩。」喜兒說的那一位小婢女,就是歐陽妅意潛到赫連瑤華府裡臥底,為了吻合府上婢女數量,便直接打昏一隻,剝光她的衣裳,丟給尉遲義處理。 「義哥負責了嗎?」馨馨問出沈瓔珞也很想知道的疑問。 「人都被送回赫連府了,你說哩?」當然是沒有啦。尉遲義告訴赫連府的那位小婢,抱歉他當她是路人而已,害小婢哭著回去。 「……那不是人財兩失了?」 「什麼人財兩失?你用的詞兒真怪!」 「你們這幾個丫頭,做事沒有嚼舌根利落!」李婆婆在罵人了,喜兒她們噤聲,吐吐舌,加緊手裡動作,李婆婆喚沈瓔珞到後頭幫忙。沈瓔珞存在與否,都不防礙喜兒她們聊天,畢竟從頭到尾沈瓔珞都沒有插嘴半句,她被李婆婆叫走,她們仍是交頭接耳,咕咕笑著,繼續在說關於尉遲義的是非,至於夏侯武威,她們不敢提、不敢評論,他是屬於小當家,其餘女人沾不得,她們不想成為第二個冰心,因為夏侯武威之故,被叫價賣掉,踢出嚴家當鋪。 她隱約聽見,她們說道:「女人何必追,看對眼就一拍即合,浪費時間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最蠢最呆最白癡……」 這話,也是尉遲義的口頭禪嗎? 「她們說的,別浪費時間去聽。」李婆婆見沈瓔珞仍頻頻回首,想聽喜兒她們還說了些什麼,李婆婆音量不大,對著她說道:「義小子不是壞傢伙,他只是有些隨興,有些大剌剌,以前幾段情事也都過去了,別為那些小事在不開心呐。」 沈瓔珞吃驚地從李婆婆眸中瞧見她對一切的了然於胸。 沈瓔珞瞞得過眾人,瞞不過李婆婆雪亮雙眼。 「義小子待你很好,我還不曾見過他對誰這樣呢。」李婆婆盡可能不讓沈瓔珞感到不自在,於是話不挑明瞭講,僅淡淡微笑,為尉遲義說話。佈滿風霜紋路的眼,看著沈瓔珞黑亮秀髮上素雅漂亮的小花鈿,不難猜出那是尉遲義送她的飾品。 「嗯……他確實待我好,很照顧我。」沈瓔珞頷首。喜兒她們口裡的尉遲義,與她認識的尉遲義並不相同,她們說他用情不專,她卻看見一個專寵著她的男人,成為他的女人約莫一個多月,他的噓寒問暖、他的細心呵護,總是教她發自內心地動容感謝,除爹之外,再也沒有人會待她如此之好,卻不求回報。 他會因為知道她喜愛荷花,天天為她摘下幾朵,讓她供在白瓷長瓶裡。 他會因為知道她喜愛彈琴,替她找來琴箏,纏著要她彈些他壓根不懂的音律幽曲,聽得相當認直甲 他會因為她一句無心「以前嫻兒拿過一種甜孜孜的糕點,內餡是紅豆泥,我不記得它的名稱,但挺好吃呢」的閒聊,隔沒幾天,他帶回十數種紅豆甜糕,有的白膨如球、有的扁平如餅、有的捏成小花形狀、有的紮在小竹葉裡,非得要找出她曾吃過的好滋味,要她重溫紅一旦泥糕的甜美。 他會因為明白她的遺憾,試圖為她尋來沈府出售的「飛仙酒」、「靈芝酒」「玉冰燒」,陪著她一塊兒啜飲它們的辣、它們的甜,細酌她祖父與爹親最自豪的成品。 他會因為單純喜歡她笑,使出成千上萬的方法逗著她,喜歡看她臉紅,他會用健壯結實的身體調戲她,甚至是將她吻得昏天暗地,他讓她幾乎沒有時間去為自己淪為奴婢的命運自怨自艾。身為沈家富貴千金女,擁有的是物質上取用無虞,身為一無所有的「沈瓔珞」,她擁有的,是笑容、是喜悅、是安心、是依靠,還有他,她覺得自己富裕無比。她眼中的尉遲義,個性可愛,不拘小節,有時像個孩子,明明是她窩在他懷裡,撒嬌的人卻是他,他最愛把臉龐埋在她發間,直誇她好香,用挺直的鼻,磨蹭她的耳廓、她的鬢髮,用粗濃的氣息,煨熱她的粉頰、她的肌膚;有時又變回成熟男人,用寬厚的肩,讓她枕著、偎著,用有力的臂膀,將她圈著、攬著。 他為她做的,她全數都領受到了,並且,毫不保留以她的愛情回韻予他,她也希望能讓尉遲義明白她的情意,她不想只成為接受的那一方,享受著他的付出,而自己什麼都不能為他做,即便她能力有限,最多就是陪伴在他身邊,為他彈琴、與他說話、直一誠流露他最愛看見的笑顏、全心全意愛著他,除此之外,她還在探尋著自己能為他做哪些事,若她做得到,她會盡力去做。 她現在最為他擔心的,便是日前那場火燒的夢境。 她希望那只是自己胡亂偶發的惡夢,千萬千萬不要成真,她情願自己承受,也不要身陷危險的人是他。 偏偏事隔幾日,她又再度夢見,夢裡沒有駭人大火、沒有尉遲義,只有她孤單一人,在黑暗中,蜷身落淚,那幾乎要吞噬掉她的濃黑,宛若天崩地裂的絕望,教她不得不與火燒夢境做起聯想,一想到或許是因為失去了尉遲義,她才會被打入那般無助的孤寂,她害怕它在未來的某時某日會發生,更是天天叮囑他要遠離火燭。 「那就是了。那幾個丫頭對義小子的認識,恐怕沒有你來得深,不用去聽信流言輩語,相信你自己看見的他。」李婆婆給她一抹打氣微笑。 「瓔珞明白。」 李婆婆輕拍她手背,跟她說:「好孩子,春兒方才來告訴我,小當家想喝酸梅湯,你去倉庫替我拿罐酸梅來,好嗎?」 「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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