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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她送我的那兩拳,人生奇恥大辱,我沒忘掉。」

  夏夫人點著頭,附和道:「嗯,你生日宴當天,她的野蠻行徑,確實害我們顏面盡失。」

  夏繁木稍微變換姿勢,不變的,是吊兒郎當的語氣:「所以,我也要她受點教訓,以牙還牙,嘗嘗顏面盡失的滋味。」

  夏夫人瞬間領悟。

  「原來……你是故意向她示好,想藉此……」

  「對。」他做了噤聲手勢,模樣調皮,朝母親眨眨眼。

  「你這孩子,真是貪玩。」夏夫人笑睨他。

  明白了兒子的打算,她卸下了緊張,原本真的很擔心,兒子看上那個沒家教的女孩呀……

  夏繁木低低笑著,看母親如釋重負的模樣。

  他若不這麼說,他母親不會輕易放過賴品柔,絕對會繼續找她麻煩——帶支票上門羞辱人,只是基本橋段。

  反正他說的每個字,也算事實。

  起碼他沒把話說死,要如何「教訓」賴品柔。

  「教訓」分很多種,他還在思索,最後要選哪一樣,報那三拳的恩怨。

  或許,打屁股也算是種教訓……他腦中浮現出旖旎場景,大手打在白嫩嫩的臀上,樂趣無窮。

  「似乎是不錯的主意……」他喃喃自語,忍不住嘴角飛揚。

  「瞧你一臉得意,已經想到方法,好好整治那野丫頭?」他抬頭,望向夏夫人。

  「媽,關於她的事,你不要插手、不要介入,更不要私下找她,我自己處理,別剝奪兒子的樂趣,好嗎?」他要母親的保證。

  確保她不去為難賴品柔。

  雖然賴品柔不是軟柿子,他母親也非好惹,兩個女人碰頭,就像兩隻母獅相遇,誰死誰活,他不敢肯定。

  小母獅遇上大母獅,小母獅還是嫩了點,恐怕不是敵手,淪為他媽爪下敗將之一。

  他可不准,不准誰欺負她。

  啐,夏繁木,你現在做的一切,對她,也是「欺負」呀。

  名為「良心」的聲音,在內心嗤笑。

  至少,我目前對她很不錯,十幾任女朋友,沒有哪一個被我這麼重視過。

  名為「無良」的嗓,做出反駁。

  「重視?重視到預計三僩月後甩掉?」良心說。

  「誰說三個月?也有可能延長呀,隨我高興。」無良頂嘴。

  兩方交戰、爭論、激辯,但勝負——沒有。

  他還沒決定甩掉她。

  也同樣沒準備放棄「復仇計劃」。

  他還沒打定主意,要拿她如何是好。

  「好,媽不插手,媽只擔心你愛上那野丫頭,既然你話說得這麼明白,跟愛情無關,媽放心了,全由著你去。」得到保證,他暫時安下心,不過,那也只是短短十分鐘的事。

  下一通電話,將他的心又重新吊到半空中。

  甚至於,讓他慣有的笑容,消失無蹤。

  「什麼?——你出車禍在哪裡?」

  通話仍在持續,夏繁木匆匆抓起車鑰匙,奔出家門。

  「厚!你還要念多久啦?早知道就不打電話給你!」賴品柔後悔莫及,對於打開通訊錄時,面對朋友名單一長串,手指竟然出自於本能,選擇了「夏繁木?」——「?」是他沒問過她,逕自偷加上去。

  「好歹幫你出了醫藥費,念個幾句也不行嗎?」夏繁木沒好氣。

  出錢的是大爺,大爺訓個十來句,不過分吧!

  「哼,等一下就把錢還你,你嘮叨的那些話,也全給我吞回去!」她很不受教,扭開頭,一副頑劣小屁孩樣。

  貼滿紗布的右臉頰,映入他的視線,白得很刺眼。

  紗布底下,磨破皮的傷口,更是怵目驚心。

  他很想捏她、扁她、敲她的腦袋……看在她是傷患的份上,暫時放她一馬,先記賬。

  這場車禍,發生在天雨路滑,她正準備騎腳踏車上課途中。「拜託,只是被後照鏡勾到,我才會摔車,而且還是摔腳踏車,破一點皮、流一點血……包成這樣,我要怎麼吃飯?」她兩條手臂都有傷,磨掉大片皮膚,沒嚴重骨折算是萬幸。

  在夏繁木強烈要求下,她整條手臂到手掌,包得密密實實,半寸肌膚都看不到。

  他抱她上車,她的膝蓋也撞傷了,包成兩團白肉包。

  聽見她埋怨,他忍不住啐她。「小命差點沒了,你還在擔心吃飯?」

  「沒有這麼嚴重啦!嘶——」微微扯到新傷,賴品柔痛得抽氣。

  「你怎麼知道摔車之後,後方沒有卡車計程車貨車公車?反應不及,撞過來怎麼辦?」

  「我哪知道怎麼辦,我又不能控制。」

  「至少你可以小心一點。」看,把他嚇得臉都綠了。

  「……好啦。」

  明明她是被撞的倒楣鬼,能反駁的話有一籮筐,一接觸到他的表情,她實在很難頂嘴,難得地溫馴點頭。

  畢竟他第一時間趕來,所有掛號、取藥、推她去照X光,一手包辦,現在還充當司機送她回家。

  每一句嘮叨,發自於關心,她不是聽不出來。

  離家租屋,家人遠在南部,突發意外,一時半刻也趕不上來,雖然是小傷,但在當下,她滿臉滿身的血,自己都嚇傻了。

  若不是他,有很多瑣碎的事,她根本處理不來。「地址給我,我送你回去,你閉上眼睡一下,到了我再叫你。」

  「嗯……」她說了住址,那處豪宅他知道,田圻炎公司的建案。

  「門禁卡在包包口袋,我拿……」

  「我拿就好。」他調整了座椅,讓她躺得舒服些,外套蓋在她身上。

  她扁扁嘴,沒多說,眼睛微微眯,他才開過兩個紅綠燈,她已經歪著腦袋,睡熟了。

  「清醒時,牙尖嘴利;睡著後,不就是只小娃娃?」趁紅燈暫停之際,夏繁木伸手撥開她額前髮絲,喃著。

  「……把自己摔成這副德行,應該要嚴禁你再騎腳踏車。」他說,然後逕自笑了,鬆懈下擔憂之後的淺笑。

  「啐,跟個小睡鬼囉嗦什麼?你又聽不到。」

  要罵,等她養足精神、活力,再來對吠,才有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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