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決明 > 龍飛鳳五 | 上頁 下頁


  「小刀,我好愛你哦!」饕餮向他表達最高敬意,口頭禪又脫口而出,大膽的告白讓亭子裡好幾個雲英未嫁的姑娘都辣紅了臉。

  鶼鰈情深,教人好生欣羡。

  「我還得回廚房去忙,你別玩得太累,吃飽就睡一覺,你不是愛曬陽光嗎?但要當心別曬傷。」刀屠咬下她遞至嘴邊的酥油餅,他不貪吃,只咬少少一口,其它的部分讓她吃,饕餮也不客氣,幾口解決掉它,再意猶未盡地舔舔指。

  刀屠將她頰邊散落的髮絲輕撩到耳後,長指撫弄她的粗黑髮辮,續道:「等你睡飽醒來差不多能吃午膳了,有什麼特別想吃的?」他的嗓音好輕柔。

  「你煮的,我都想吃。」她不挑嘴,有得吃就好,他煮的,更好。

  「好,我弄當歸羊肉羹給你。」

  「耶!」她開心地吃掉最後一口酥油餅,舉手歡呼。

  「你和刀頭哥真恩愛,看來很快就會有胖小子來熱鬧熱鬧了。」陸妹子看著刀屠來匆匆去匆匆,明明身上有一堆事要忙,卻無論再忙都要來送點心喂妻子,不禁羡慕又心揪。想當初,夫君待她雖不及刀屠待鳳五好,但至少噓寒問暖不曾少,而今,他的噓寒問暖已經給了另一個女人……

  「胖小子?誰呀?」饕餮還在吮指回味酥油餅的好滋味。

  「你同刀頭哥的孩子呀。」

  「我和小刀的……孩子?」饕餮完全癡傻住。孩子?那是啥玩意?能吃的嗎?滋味如何?甜的鹹的?

  她當然不是不明白這兩字的原意,只是它不曾出現在生活中——饕餮貪婪,顧吃顧喝顧睡,就是不顧他人死活,更別提顧啥孩子。她不會有孩子,也不想有孩子,她的人生就是吃吃吃吃吃,除此之外,啥事也勾引不起她的興致。

  但,她和小刀的孩子……這幾個字頗讓她覺得新奇有趣。

  「是呀,你和刀頭哥的孩子,一定會很可愛,刀頭哥也會很疼孩子吧。別像我,成親五年,連個孩子都沒懷過,才會讓若文氣得說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陸妹子又陷入自怨自哀的愁雲慘霧裡。

  「……所謂的『孩子』是不是可能會有一點像我,又有一點像小刀的小東西?」饕餮記得人界的人最愛這麼說。

  「當然呀!孩子是你和刀頭哥的愛情結晶,說不定會有刀頭哥的眉眼,有刀嫂子你的嘟唇,也許鼻子像他、耳朵像你……」陸妹子還在說著令人想像無限的假設,饕餮的思緒卻老早飄遠。

  菜刀精和凶獸的孩子?

  生得出來嗎?

  生出一把小菜刀?

  饕餮噗哧一笑,連嘴都來不及捂,毫不淑德地露出雪白牙齒,立刻又想到另一個疑問。「可是,孩子要怎麼生?現在孩子已經在我的肚子裡了嗎?他怎麼爬進去的?」她肚裡有小菜刀嗎?

  「你、你不知道嗎?」陸妹子訝然反問,凝於現場有沒嫁人的姑娘家,她壓低嗓門,湊近饕餮小小聲道:「就是你和刀頭哥夜裡在床鋪上,放下床幔……」後頭的點點點她說得含蓄,饕餮聽得模糊。

  「那樣就會生娃娃?」

  「是呀。」刀頭哥也真是的,竟然沒告訴妻子那般重要的事!男人哪,怎能光顧著做,而不教導妻子正確觀念呢?好歹……也該塞本《幽魂淫豔樂無窮》給妻子長知識嘛。

  「哦。」饕餮受教地直點頭。

  懂了懂了,她真的懂了。

  她和小刀上了床,放下床幔,他解開……布包,拿出十幾顆肉包子讓她啃,她不耐餓,肚子沒填些食物不可能睡得著。這樣就會生娃娃呀,原來如此……

  「懷孕?」刀屠的丹鳳眼瞠到不能再大。

  「嗯嗯嗯,我現在是一人吃兩人補。」所以分量請加兩倍。

  「不可能。」他連懷疑的停頓也沒有。

  「怎會不可能?一定有。」她拍拍肚皮,將陸妹子說的話全盤轉述給他聽。

  聽罷,刀屠立即嚴正否認這種錯誤觀念,在饕餮很無恥地摸著肚子,要他改煮補身藥膳喂她之時。

  「我是刀,不是人,不是妖,不是獸,不是血肉身軀,我沒有生育能力,無論我多努力,也不可能讓你受孕……」刀屠突然按住額心,一絲尖銳的疼痛從腦間傳出,他身軀微震,長眸眯細。「沒錯,我沒有生育能力,怎麼可能娶妻……我應該是獨身一人,終生不娶,再過十年,我必須離開四喜樓,不能讓人發覺我不老不死的秘密,我絕不可能有妻有子……為什麼我會和你……」

  咒術要被破解了!

  他掙扎的表情如是說道。

  「小刀!」饕餮飛撲過去,雙臂把他抱緊,不讓他衝破咒術。「小刀小刀小刀,我餓了,我要吃東西,你弄東西給我吃,快點,我好餓!」她胡亂嚷嚷,肚子根本就不餓,只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刀屠的思緒被打斷,神智回復的前一刹那化為烏有,她喊餓的聲音佔據他腦海所有空間。

  額心的疼痛消失不見,刀屠眼裡重新鑲上溫柔笑意,揉撫她因解開髮辮而微微鬈曲的金黑長髮。「好,娘子。」

  從他嘴裡聽見「娘子」二字,饕餮大大地鬆口氣,但在籲歎的同時,她也很困惑自己為什麼會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一點都不想失去刀屠的疼愛,最好他能一直對她溫柔體貼、言聽計從;只要咒術沒破解,她就不會失去現有的一切……沒錯,她如釋重負的理由必定是這樣。

  刀屠房裡隨時都備有食物,是近來才養成的習慣,在她出現之前,他房裡不曾囤積食物,現在卻在櫃裡放滿不易腐壞的乾糧,以備不時之需,例如:此時此刻。

  他找到一罐餅,是抹上鹽烘烤而成的花形小點心,他記得她喜歡。

  「鹹餅吃不吃?」

  「吃!」她用力點頭。

  刀屠喂她吃餅,她偎進他懷裡,雙唇張得開開的,連吃都懶得自個兒動手,只負責動嘴。她那填不滿的胃哪,被他越撐越大,越來越沒有節制。

  「小刀,還好你是小刀。」饕餮天外飛來這句幸福的感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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