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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人類這種生物,聽說相當脆弱,太冷太熱都吃不消,又不諳術法,沒能擁有護體神力,要傷他們,連半支爪子都甭用上,她也是人類,應該亦然。

  但是,她沒埋怨冷,是代表山裡的寒溫,她能忍耐嗎?

  「我要把你掉的長髮收集起來,編個手環來戴。」雲遙靈光乍現,並為此開心咧笑,在毛刷上尋找好久,才找著唯一一根——他怎麼不像耗呆,每回刷毛都得掉上大半堆的狗毛?

  她小心翼翼拈起金髮,收進腰際小內袋,動作像極了她找到多珍貴的東西。他盯著她好半晌,直到她察覺他在看她,回以淺笑,金貔仍沒收斂目光,放肆地將她自頭到腳瞧一遍、兩遍,瞧得她都尷尬起來,以為自個兒臉上沾了髒,趕忙用手背去擦……

  金貔抓住她的手,低頭打量,好似不解她的手怎能這麼小,左右翻看,再將它貼在自個兒大掌裡,比較他與她之間的差異。

  「金貔?」

  「你好嬌小。」他輕易收攏十指,便能包覆她。

  「明明是你長得太高大。」還敢控訴她小?

  「我身邊沒出現過像你這樣的小動物。」

  小動物?

  這三個字是她生平頭一次被人冠上。

  「我身邊也沒出現過像你這樣的大動物呀。」

  大動物?

  好歹他是神獸,誰見著他膽敢如此稱他?

  他竟絲毫未動怒氣,只因她表情純屬戲謔調皮,不帶半分不敬或惡意。他突地傾身,在她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碰觸,雲遙一驚,大眼瞪圓圓地瞅他,她只覺下唇好像被舔了一記,感到他溫熱的氣息拂面,烘得她雙頰漲紅。

  這個舔吮,與耗呆用口水咂滿她一臉的濕滑不同,他不是在討好她、諂媚她,或是要求她賞根羊骨頭啃的奉承,倒像是試探品嘗,想知道她的味道為何。

  「金貔……」

  「勾陳說,女人唇瓣的滋味,嘗起來甜香,教人欲罷不能。」他貼著她的唇低語,似乎在印證勾陳所言。他退開,又靠近,以下唇磨蹭她的,軟軟雙唇相貼。

  這是吻嗎?

  金貔驀然從深吻之中抽離。

  他皺眉,倏地沉聲道:「你不用急於一天把『愛』都做完,想草草打發我,慢慢來吧!」他的怒氣因為誤解她意亂情迷的反應而激生,以為她打算用一個吻敷衍了事,告訴他那便是愛情,然後向他索討她應得的報酬,拍拍屁股走人。

  這教他感到一陣嫌惡!

  雲遙先是從熱辣的唇舌交纏中被拋下而感到失望,後又受到他莫名其妙的指控而不解及難堪,以致於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呆若木雞地看著他轉身背向她,狀似賭氣地恢復獸形,逕自趴地伏臥。

  慢慢來?!這三字像在指責她有多猴急似的!她哪……有。

  想了一下。

  確實好像有。

  方才的一切都太火熱清晰,她重新反芻自己的回應,剛剛吻得欲罷不能的傢伙是誰呀?!是她!剛剛吮著他不放的傢伙是誰呀?!是她!剛剛幾乎要化在他懷裡的傢伙又是誰呀?!還是她呐——

  雲遙垮下小臉,找不到能替自己辯駁的半句話語,僅能抱膝蜷坐一旁,臉上紅暈迅速褪去,心裡默默想著:原來……他不喜歡那個吻。可是她自己好喜歡,好喜歡哦……

  偷瞄他一眼,他依舊背對她,仍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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