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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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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恨多過於愛,否則他怎會讓她這麼疼痛?她意識恍惚想著。 聞人滄浪不懂,這樣的親密連結,包含了多少的愛。 一定是愛多過於恨,否則他怎會在憤怒之下,仍小心翼翼攬抱她、仍為她哭泣的花顏感到揪心?他在快感層層堆積之中,繃緊臉龐地想著。 她在他懷裡,神智崩潰,嬌軀弓起,似喊似泣地仰頭吟喘。 他在她體內,貪婪饜足,火燙盡釋,似鐵似鋼的雙臂牢牢摟著她,不願松放。 一朵鮮豔盛開的牡丹,綻放於夢的右手臂上。仔細近看,那不是雕青,也不是顏料繪製的花形,而是毒的蔓延。三歲時,魔姑親自在每個聖女備選的姑娘臂上所植下的輕毒,先前它只是指甲大小的一團溉色紅點,宛如含苞花蕾,鑲在雪白色肌膚上,煞是好看。 魔姑千叮嚀萬恫嚇,它是清白象徵,提醒著她們,要潔身自愛,雖然它的毒性不強,並不傷身,然而毒性一旦經由男歡女愛的情欲激發,它蔓開的痕跡將永不消失,無法瞞過眾人眼睛,宣告失貞的事實。 經過昨夜,它擴散開來,像是舒展著一片又一片的瓣兒,彷佛花期正至,開得黴燦爛嬌美,變得嬰娃拳兒一般大小,淺淺的熱、淡淡的辣,從臂上透出,輕微的毒性,僅止于此,其餘的影響,不在她身上。 「開花了……」她看著它,喃喃自語,用指腹去推,盤踞臂上的鮮紅擦之不去:「真是漂亮,像花兒一樣呢……」 在那朵花兒旁邊,還有更多紅紫的痕跡,與毒無關,是聞人滄浪留下的吻痕,範圍更大更寬,在臂上、胸口……看得到與看不到的地方,數之不盡。 她手腕上,一圈嚇人淤青,足見他有多不留情,若這力道挪到她頸上,她恐怕早就斷氣了吧。她爬下通鋪,從地板上撩起長裙。破了,不能穿,長裙直接變披風。再勾起肚兜,繫繩斷了,只剩一塊綢布完好無缺,拿來做抹布正好。褻褲連瞧都不用瞧,最慘的就屬它了。 棉裳情況也沒多好,領口處裂了個大洞。 她翻翻找找,找到他被丟得遠遠的侖金黑袍,真是差別待遇,她的衣物被撕成破布,他的毫髮無傷。 破裂片片的,又何止是衣物而已…… 她也像被拆解過一般,渾身充滿疼痛,費勁撿拾他的長袍往身上套,勉強只到他膝上的袍子,直接變成曳地數寸的繡帶長裙,她顧不了太多,胡亂以他的腰帶纏繞好幾圈,收緊,包裹住她的赤裸身軀,衣裳在地上躺了整夜,冰冰涼涼的,溫暖不了她微微的顫抖。 清晨的陽光已輕緩灑進窗扇,屋裡擺設瞧得清晰,昨夜害她吃盡苦頭的方桌歪歪斜斜移了位,上頭的茶壺茶杯哈時被掃落地板她不記得了,幸好碎瓷沒有割傷人,衣裳褲裙腳襪四處都有,通鋪上的被子被踢到一角去,皺得像團鹹菜幹,地板上還有她興高采烈買回來要與他一塊兒吃的芝麻大餅,而折騰她整整一夜的男人,裸著教人垂涎的順長身軀,躺平在木板床上,黑綢長髮披散開來,漾著光澤,滑過胸肌及結實臂膀。 「你真可惡……我不是春兒這件事,值得你發這麼大的火嗎?你面對春兒時,哪一回像這次一樣失去控制?哪一回你曾用你的蠻力去欺負她?我是春兒時,你待我好,我變回夢時,你就傷害我!你擺明是偏心!」夢氣呼呼爬回通鋪,朝他胸口猛槌一記,他沒醒,不是因為昨夜縱欲過度而睡死,是她身上蔓延的微毒影響,這下應該會讓他昏迷一整天。 她不同情他,他活該! 要不是因為捨不得,她現在就可以毒死他,教他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清不楚! 「結果,先死的不清不楚的人,是我吧……」她垮下肩,想起臂上紅花,幽幽歎氣。 玩完了,她的聖女考驗,找回再貴重的東西也沒有用。 本想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待到不得不離去的期限,現在似乎也沒有法子了,他醒來時,一定仍是在生氣,用著冷冰冰的面容,說出冷冰冰的狠話,撕裂她的身心,就像昨夜難熬的折磨一樣…… 他光是現在昏睡時,雙眉擰得像要打結了一般,清醒就更別提了。 她不想面對那樣的他,她會害怕,那種想求饒又明知不會被接受的恐懼,她會很害怕的…… 「你以前總是嫌我糾纏你,總是寒著聲要我滾,我現在就走,再也不與你見面!」是再也無法與他見面。 「你開心了吧?如願了吧?」掄緊的小拳,抵在他心窩上,想再槌打幾回發洩怨氣,拳兒始終沒有舉起,更沒有落下,唯一滴落胸膛的,是無色的溫熱淚珠。 「開心了,如願了……我要走了,你一定覺得解脫了,沒有我,反正你也沒有損失嘛……」夢閉上眼,低聲輕吐,末了,她下床,套回自己的繡鞋,動作遲緩僵硬地走向門扇,拉開門,踏出他的房,步入嚴家幽雅精緻的亭軒園景。 嚴家,她喜歡這兒,她在這兒度過好長一段的愉悅日子,她不用煩惱天魔教或聖不聖女的問題、不用煩惱輸贏勝負,這裡沒有老是板臉訓話的魔姑、沒有背不完的毒經藥經、沒有生命之爭的姊妹閱牆,有的只有聞人滄浪,有的,只有快樂。 至少,在他揭穿她的真面目前,她是快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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