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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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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義再三回頭交代冰心一定要等他們來接她,才與夏侯武威連袂返回嚴家。 身後,冰心淒然的蒼白容顏鑲上苦笑,幽幽低歎:「你們會這樣說,是因為你們不知道當年事情的始末吧……」 那聲籲歎,淺淺的,淡淡的,消失風中。 當年,那一步,若不踏出去,興許現在的自己不會如此狼狽。 後悔嗎? 非常的……後悔。 漂亮的軟甜糕,不只好看,滋味更是出奇的好。 光是糕面上精繪的紅牡丹,就教人捨不得吃,忍不住再三細瞧。 一口咬下,糕裡流出酸甜汁液,一樣是美麗的鮮紅色,莓果香味瞬間撲鼻而來,它的味道,配上糕餅的微甜,搭配得天衣無縫。 嚴盡歡被這幾個小東西取悅了,笑得好不可愛。 對於吃過無數山珍海味的她,當然不覺得甜糕稀罕,稀罕的是,它是夏侯武威為她帶回來的。 去陪著尉遲義採買婚宴用品,還能想到她,這比甜糕好不好吃更教她歡喜,答應讓義哥成親真是天底下最對的決定了,嘻。 春兒少見小當家如此高興,為她泡來暖茶,好配著甜糕一塊兒吃。 嚴盡歡一小口一小口品嘗著,不想太快吃光甜蜜酸香的小玩意兒,她品味著它,要將舌尖上的味道緊緊記住,它美味得教她的心都快化了。 她笑得比甜糕更甜。 夏侯武威不由得放柔目光,一盒小甜糕,帶來的成效驚人。 她唇上沾了紅莓果液,襯托唇色的灩瀲晶耀,無比誘人,他盯著瞧,無法挪動眼,她好似一眼便明白他的心思,唇兒媚笑,湊過來吻他,要他一塊兒嘗嘗甜糕的美味。 他嘗到大量莓果香,以及她的柔軟,然而礙于臉兒緋紅的春兒在場,他並未深探,薄唇擦過她的,逼自己退離。 她不以為意,喜孜孜地舔舔唇,像挑釁、像勾引,才又慢慢吃著手裡甜糕。 她心情看起來很好,此刻應該是開口向她商討冰心之事的好時機。 「我今天遇見冰心了。」 香閨裡的氣氛,一瞬間凝住。 吃糕的嚴盡歡,斟茶的春兒,全都停住動作。 「市街上,她在叫賣玉蘭花,梁老節過世後,她被逐出家們,此時孤孤單單在外頭謀生,你願意看在以往她照顧你許多年的份上,重新收留她嗎?」夏侯武威粗心,沒察覺她唇邊笑容的怔忡,以及拿糕的柔荑明顯僵硬。 還剩一半的甜糕,擱回桌上,她撣掉指腹上的糕屑,扯出笑容,與方才的蜜笑全然不同:」難怪你會買這些東西回來討好我,原來是有求於我呐。」只有笨蛋,才會開懷喜悅,以為自己曾被記掛在他心上…… 笨蛋,笑得多高興,以為這甜糕不帶任何目的,就只是……想買給她甜甜嘴。 滿嘴的酸甜味明明還在,舌尖卻苦得發麻。 幸福,竟然只有短短一瞬間。 她好恨他,沒讓她吃完一整塊甜糕再開口要求,好恨他,給了她太短暫的幻想,更恨自己,仍是疼痛得那麼想哭。 嚴盡歡挺直腰杆,花顏冷冰冰:「我今天不想談這事兒。春兒,鋪床,我要午睡。你,去外頭,提桶水,把長廊玉瓦擦得幹幹掙掙。」 嚴盡歡冷淡交代,聽見夏侯武威陳述冰心的現況,完全不為所動,沒有心軟地應允將冰心接回嚴家。 「不要這樣仇視冰心,我與她根本沒有什麼,你這飛醋吃得莫名其妙!」夏侯武威竟然沒有看出來嚴盡歡眸子裡的黯淡,當她在耍脾氣,他沒立即解釋買甜糕回來僅是單純知道她會喜歡,那是在遇見冰心之前便買下,與冰心何干,更不是有求於她的討好。 她的翻臉如翻書,前一刻笑得眉眼彎彎,下一刻態度冷傲,教他咋舌。 「滾出去!」嚴盡歡背對著他吼。 夏侯武威知道關於冰心的一切,都無法輕鬆與她溝通,但他提料到,她連談的機會都不給他。 夏侯武威看著她繃硬的雙肩,不難想像此時她的面容定是堆積著滿滿怒火,他也跟著生起氣來,氣她無情無義:「不要欺人太甚,冰心今天變得這般落魄,你難辭其咎,你欠她一個道歉,也欠她一個補償。」短暫停頓,低歎:「你別變成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別讓我覺得你很可怕……」說完,夏侯武威大步而出,門扉砰地關上。 「武威哥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我去找他理論……」春兒好氣,要為嚴盡歡抱不平。 「站住。」嚴盡歡阻止她。 春兒回過首,本以為會看見滿臉淚痕的哭泣芙顏,但沒有,嚴盡歡雙眼乾澀,沒有水霧,沒有淚花,她遠遠望向窗外,神情像是剛剛挨了重重一巴掌的茫然。她緩緩開口,問著:「春兒,你說,我是不是很鐵石心腸?」 「不,你才沒有!」 「我是不是很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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