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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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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魅惑,春妃主動為君王吸納更多更多年輕女官,把自己心腹安插在君王床上。 比嫁禍,夏妃更是遠遠自歎弗如。 春妃及其心腹女官在君王耳邊,每日一點一滴污蔑夏妃,剛開始是些芝麻綠豆大的婦人小事,君王認為是美人爭寵的小手段,不以為意,然而那些枕邊細語,卻是本能地記在心頭。接著春妃編造的謊越來越嚴重,暗喻夏妃不貞,夏妃之子恃寵而驕,夏妃族親對皇室不敬,夏妃心存不良……滴水穿石的後果,造就今時今日的全盤皆輸。 失勢的夏妃,連帶當日拜她所賜而雞犬升天的族親,盡數被剷除殆盡,這類宮闈之事,千百年來重複上演,帝妃之間的自相殘殺,總是勝者笑,敗者哭。 「春妃趕盡殺絕,只要是以前沒站在她同一方的人馬,她一個也不容,巧王亦確定立為東宮太子,她的權勢更勝過往,她視為眼中釘的夏妃,讓她假傳聖旨處死,連采王都不放過,我是拼了老命,才護住采王夜逃而出,夏妃最終的遺願,無論如何都得為她辦到……」翁忠賢娓娓述說。 戲曲裡,這樣的血腥殘殺,百演不厭,惡妃欺壓善妃,殺人如殺蟻,隨隨便便就是上千條人命陪葬,而發展呢,則會有一名皇子安然逃出,然後忍辱負重,數年之後,絕地大反攻,奪回失去的一切,在眾民愛戴下,重登皇位,從此國泰民安,邁入另一個強悍盛世。 現實裡,確實有個皇子,犧牲著許許多多的性命,保全他一人。 藏于黑暗中人影,在翁忠賢道出那些話時,發出一聲悶哼,像是腹部挨中一拳的痛吟。 「就是他嗎?」當鋪老闆努努暗處,翁忠賢頷首,當鋪老闆又問:「你要我怎麼幫你?」 「讓他留在這裡,從此隱姓埋名,忘掉過去一切,當個尋常人……」 「呀?沒有要復仇雪恨嗎?」當鋪老闆頗吃驚,他還以為會從翁忠賢口中聽到滔滔不絕的長篇激昂,沒料到會得到如此雲淡風輕的回答。 翁忠賢搖頭,「夏妃希望……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就好。」而且這份仇恨應該如何計算?若沒有君王默許,春妃如何放肆至斯?難不成,要采王將親生父親視為死敵,一併列入尋仇對象嗎? 「這當然沒問題,我嚴家不差一副碗筷,只要他不嫌棄我們粗茶淡飯。」當鋪老闆真誠說著。 翁忠賢欣慰地紅了眼眶,只能握住老友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千萬的感謝,無語凝咽。 良久,當鋪老闆關懷問:「你呢?不準備一塊兒留下來嗎?我嚴家上上下下口風甚緊,要保你平安並非難事。」 翁忠賢搖頭:「不了,我要趕往西邊,引走追兵。」 「忠賢兄……」當鋪老闆深知,他那番話的涵義,便是送死。 「只求嚴弟代替我,守住夏妃唯一命脈,不枉費每一位以生命相搏,護著皇子逃出生天的人們苦心。」皇子的性命,是許多許多人護衛而來,若最後仍是保不住皇子,那些忠心耿耿的士兵、宮女,付出的寶貴生命,便等同白費掉了…… 「你這一走,嫂子與武威可都安頓妥當?武威是翁忠賢的獨子。發生這等大事,翁府定也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紅葉她……先走一步了,武威則代替采王,留在鸞鳳宮內,與夏妃……」翁忠賢話沒說齊,當鋪老闆即刻明白。 翁忠賢以己子換彼子,狸貓換太子,救出采王,而翁家獨子淪為替死鬼。 「我怕武威面貌瞞不過春妃派來的眼線,所以,要他自毀面容,再假冒采王遇刺假像,武威年與皇子相仿,身形神似……」思及愛子下場,翁忠賢亦忍不住鼻酸,夏妃受白綾絞殺,假采王又怎能倖免? 他不敢深思武威的屍身若被發覺並非采王本人,會落得何等慘況,興許是五馬分屍,興許是曝屍腐爛,興許是鞭屍羞辱…… 當鋪老闆不知能說什麼安慰之辭,只能靜默暗歎,翁忠賢清楚此刻不宜浸淫悲傷太久,他清清哽咽的喉,大掌抹抹一夕間蒼老不少的面容,恢復了平靜:「觀在的追兵似乎仍不清楚我帶走皇子,怛我害怕武威之事瞞不過,萬一春妃知道皇子沒事,定會大派兵馬追殺,他們萬萬提想到,我將皇子藏在當鋪中,他們屆時若察覺掉包,也只會追上我這個老傢伙。」翁忠賢娓娓道來,忠肝義膽,教人動容。 「忠賢兄,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保護皇子,他在嚴家當鋪裡,安全無虐。」當鋪老闆拍胸擔保。 「有嚴弟的保證,我就安心了。」翁忠賢轉身,步往藏于黑暗中的少年,屈膝跪下:「皇子,皇家姓氏不能再用,從今天起,您必須改名換姓,拋下往昔所有,一如您磕別夏妃時,應允她的承諾。」 「……全由翁大人作王。」少年粗啞的嗓,是失去孩童童稚的稚嫩,又不及大人成熟穩健的青澀,正值男孩成為男人的過渡時期。 「不彷保留夏妃的姓,但不宜單姓夏,此時風聲鶴唳,若朝廷以姓氏為蛛絲馬跡,尋成下來也會惹上麻煩,就改姓夏侯吧。」當鋪老闆在一旁提供意見。 「如此甚好。」翁忠賢同意,少年則沒有表達意見。 「至於名嘛……」當鋪老闆努力苦思。 「武威。」 開口的既非翁忠賢,抑非當鋪老闆,而是皇子。 「武威代我死,由我代武威生,不必避諱吉不吉祥,晦不晦氣,就叫武威吧。」少年緩緩解下黑披風,微暗燭火下,露出一張眉目深刻的年輕容貌,連日以來的遭遇,讓他雙頰略顯消瘦,點點青髭散佈在顎緣,有些落魄、有些狼狽,卻無損眸光堅毅。 「這……這樣好嗎?」翁忠賢遲疑。「武威」二字,教他心扉刺痛,要皇子撿拾它們去用,總覺不妥,畢竟……姓名的主人已歿,多少帶點忌諱。 「翁大人,別說了。」少年不容勸說地阻止翁忠賢說下去,翁忠賢雖動了唇瓣,未了,也只能抿唇不語。 屋裡的靜默,維持了半晌,少年的聲音,打破一室沉寂:「之前的名與姓、之前的人生、之前的目憶,我都不要了。從此刻起,只有'夏侯武威',只剩'夏侯武威'……」 夏侯武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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