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決明 > 賭王輸不起 | 上頁 下頁
十五


  如果去報失蹤人口,那蠢蛋今天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梳什麼樣的髮型?長髮短髮?她幾歲了?她的眼角旁邊好像有顆黑痣,在右眼還是左眼?——他竟然完全沒留意過半項。

  範克謙跑回停車場,她也沒在那裡。

  直到手上的手機響起,他才看見自己滿手的汗。

  是藍冬青,他的妹婿,也是孟虎這家賭場的合夥人之一。

  「喂?」

  「大哥呀,剛才在賭場裡看你跑來跑去,什麼事著急成這樣?怎麼不來找悠悠?她今天也到場子裡來打工,你們兄妹倆可以好好坐下來聊聊。」

  「我現在沒空。」

  「你要走了嗎?但是你有東西放在場子裡忘了帶走耶。」藍冬青一副「這樣東西不帶走的話,我們會很困擾」的口吻。「有一個女孩坐在場子裡,說是你帶她過來的。她等了很久,喝了幾杯場子裡提供的紅酒,就趴在沙發上睡著——喂?大哥?你有在聽嗎?喂?」

  藍冬青喂了老半天,確定自己被掛電話了,不過沒多久,範克謙又跑回場子裡來,藍冬青見到他時很有禮貌地頷首——他是個好妹婿,對於老婆大人的親大哥給予絕對特權和尊敬——再指指角落的長沙發,示意她人在裡頭。

  真是奇觀,他竟然看見範克謙這副慌張匆忙的模樣,那頭老是被孟虎恥笑的油亮西裝頭似乎被他焦躁地爬梳過好幾回,都亂了,黑色領帶也扯開來,讓他看起來總算稍微符合他年紀該有的感覺。

  范克謙順著藍冬青指點的方向走,終於瞧見平躺在長沙發上呼呼大睡的朱恩宥。

  她拿自己的背袋當枕頭,一手垂在長沙發外,一手貼在小腹間,睡沉。

  「這個蠢女人……」范克謙低咒,實在很想掄拳往她頭上敲下去,斥喝她為什麼不跟好,害他得浪費這麼多時間和功夫找她,跑得連腿都酸了——啐,從學校畢業之後,他已經完全忘掉跑步跑到很喘是什麼滋味。

  他滑坐在沙發一角,十指爬過自己的頭髮,不管它是否淩亂,斜眼瞟瞪她,相較於她睡得天塌下來也沒她的事一般,他的狼狽簡直像場笑話。

  「害我的胃都痛起來……」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睡著,可能是晚餐吃的那顆紅酒洋梨,也可能是賭場服務生遞給我的酒……你應該直接叫醒我的……」

  一早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還穿著昨天上班穿的套裝,她只記得自己坐在賭場沙發裡,掙扎著應該繼續等範克謙賭完想起她,還是自己認命的搭車回家。

  前者很可能會演變成範克謙賭完後仍然忘了有她這號人物,然後自己到停車場拿車,開回範家,一直到早上都沒發現他將她拋在賭場裡;後者是聰明的選擇,說不定她還能在晚上十一點之前回家洗澡睡覺。

  走吧。每次她這麼想起,就會猛然從沙發站起來。

  可是他說了要載我回家,我先走的話,說不定他會生氣。這個念頭又讓她坐回沙發裡。

  整個晚上就看她在那邊站起來坐下、站起來坐下……

  至於她何時睡著、他何時賭完,她又是怎麼回來的,她完全沒有印象。倒是今天司機載她上班時,同車的範克謙看她的目光明顯很不一樣,當然不是說他的眼神突然變溫柔,而是以前他無視她,現在盯著她,感覺……很不習慣,讓她下意識的以為他準備要發脾氣,所以馬上先道歉。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我?」

  都住進範家快半個月,和他也同桌吃過飯,更是常常坐同輛車——雖然沒交談的機會比較多,但現在才問她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晚得有點誇張?

  「你叫朱什麼?」不滿她的遲鈍,他又問。

  「恩宥,我叫朱恩宥。」

  「怎麼寫?」

  「恩惠的『恩』,『宥』是寶蓋頭下面再加個有沒有的有。」

  「朱恩宥……」範克謙低聲複誦。原來是叫朱恩宥,不是朱嗯唷,到今天他才完全知道她的名字,之前無心去聽,現在湧起了想知道的念頭。

  不只是姓名,他注意到小小黑痣是在她右眼角下方,注意到她是蓬鬆短髮,一層層的打薄層次削得俐落有型,臉好小一張,眼睛很亮,唇有些薄……

  「你幾歲?」

  唔?他在身家調查嗎?

  「二十四。」

  「你看起來很像小孩子。」是因為矮的關係嗎?

  「我是成年人了。」她不想被看小。

  「你多高?」

  「呃……一五五。」這是號稱,也是一五二無條件進入法得到的數字。

  「你有一五五?」他質疑,連他胸口都不到的人,會有一五五?

  「一百五十……二。」範克謙的眼神讓她無法說謊,撇開心虛的眼光,痛苦地伸出中指加食指,比出很屈辱的「二」。

  「你的工作是什麼?」

  「貿易助理呀。」連她的工作都有興趣想知道?他今天為什麼一直問她問題?而且都是一些初次見面才會問的那種。

  「薪水很少吧?」應該不超過二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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