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決明 > 拿你當賭注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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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將兩百萬支票開好,只要你改變心意,隨時來找我。」 「我不會改變心意!」 她的眼神,讓他好眼熟,曾經有個人,也擁有這麼任性堅毅的眼,以為不靠任何人的幫助也能活下去,拒絕旁人伸出的援手,跌得滿身是傷,好痛苦,好絕望,覺得活著真是難受的折磨,不懂未來是什麼,吃東西喝水,只是為了延續這份痛苦,恨著生命,更恨必須求生的自己。 就在那時,有只援手伸了過來,拉著他,告訴他:人,不可能在沒有任何人幫助之下好好活著,吃的飯、喝的水、穿的衣服,都不是平空而來,不要抗拒人,不要覺得可恥,真覺得自己回饋不了的時候,說聲「謝謝」就好了。 真希望他也可以成為她的援手,別讓她嘗到苦。 沒辦法用錢幫助陶樂善,不代表火燎原會冷靜地等到她走投無路才採取行動,陶樂善四處籌錢,他知道成效並不大,恐怕連幾萬塊都還湊不到,她那頭有事忙,他這邊也開始動作。 火燎原難得和親大哥火燦仲同桌吃晚餐,平時兩人一塊吃早餐的機會多,畢竟火燎原經營賭場,夜裡正是最忙碌的時候,沒辦法和家人團聚用餐,早上他下班,火燦仲也差不多醒了,準備上班,火燦仲是朝九晚五的公務人員,生活作息規律,那時火燦仲會做好早餐和弟弟一起吃,順便聊些家務事,吃完後,火燦伸出門工作,火燎原就回房間補眠。 今晚,火燦伸親自下廚煮了一些再平常不過的家常小菜,但不挑食的火燎原可是一碗白飯接一碗白飯,掃光桌上的菜肴。直到七分飽左右,火燎原才將話題從「今天竹筍很甜」、「魚很鮮」這一類的閒話家常跳到重點: 「大哥,你和義仔不是一直有聯絡嗎?」 火燦仲有些吃驚。「怎麼會問這個?」 他記得燎原相當排斥和義仔那掛的人扯上關係,自從「他」過世之後,燎原便不再接觸「他」以前養的弟兄們,斷了所有連系,像是不願意再碰觸那一段記憶,關上鎖,塵封。 「我有些事想請他幫我查。」 「什麼事?」什麼事讓燎原不得不和他們牽扯? 「我要找一個名叫陶謹慎的賭鬼,聽說他到私寮去豪賭,輸掉兩百萬,目前還被押著,我想知道是誰的場子,人在哪裡。」 「陶謹慎?」很陌生的名字。這人和燎原熟嗎?值得他向義仔打探消息? 陶…… 「八十萬小姐?!」火燦仲腦子裡閃出這個名稱。 他記得八十萬小姐就姓陶沒錯,這號人物是他很難得從燎原口中聽來的女性生物,燎原一提及她,連眉眼都有笑容,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燎原偷偷摸摸藏了雙小尺寸的女性涼鞋,躲在書桌旁不斷把涼鞋拿出來看,還喃喃自語說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嗯。她爸。」 「我知道了。」火燦仲拿出手機,起身到陽臺玻璃前撥打,通話:「義仔,是我,想麻煩你一件事……」他將要找的人名大略報出。「我等你回電。」 結束通話,火燦仲走回餐桌,替自己舀湯,才喝了兩口,手機響起,他接起來,沉默地聽著,臉上表情微微變了。 「好,謝謝你,沒什麼,幫人問的而已,那有什麼問題,下次我請客,再見。」他看向弟弟。「燎原,陶謹慎去的是……鬼仔的場子,算是被詐的,帶他去賭的朋友是鬼仔同一掛,存心設計他。」 「鬼仔……真久沒聽見的名字。謝啦,大哥。」火燎原將最後一口飯塞進嘴裡,收拾碗筷往廚房走,打濕菜瓜布,將碗筷洗起來。 火燦仲跟著進來。「你要去鬼仔的場子?」 「是呀。」吃飽了好辦事,活動活動筋骨,幫助消化。他將濕碗蓋在架子上,繼續搓筷子。 「我跟你去。」火燦仲做了幾個深呼吸,堅定地說道。 「不用,我一個人可以。」他又不是小女生,上廁所還要拉伴作陪。 「燎原,你不喜歡和他們扯上關係我知道,我可以代替你出面,你是希望把陶謹慎帶回來吧?我去,保證把人安安全全帶到你面前。」 「大哥,不用緊張,我已經過了火爆小子的年紀,不會再毛毛躁躁,我會好聲好氣和鬼仔攀兄弟,請他高抬貴手放人。」火燎原洗完筷子,看見火燦仲手裡的空碗,順便接過來繼續洗,火燦仲要搶菜瓜布自己來,火燎原輕鬆閃過他的手,三兩下就將碗洗乾淨。「飯是你煮的,碗我來洗。」 火燎原吹著口哨,心情看起來很輕鬆,反倒是火燦仲不安地想再說服他: 「脫離了那裡,我不希望你再踩進去。」火燦仲有些後悔幫他打電話給義仔,即使他知道就算他不幫這個忙,火燎原也有其他管道去查,只不過多費一點工夫罷了。 「我踩進去,總比她踩進去好吧。」火燎原笑道,眼神裡有一抹堅定,而罕見的溫柔光芒,將堅定襯托得更明顯。 句子裡的「她」,火燦仲一開始不知道是誰,直到看見熟悉的笑容——提到八十萬小姐才會有的笑,讓他確定了「她」是指誰。 「為什麼這麼幫她?你喜歡她?」 「大哥,你也問得太直接了,我招架不住。」火燎原苦笑。 「喜歡就喜歡,一句話而已,哪有什麼招架不住,我們兄弟之間還有不能明說的話嗎?」 也是,他的個性直,對大哥向來有話直說,一家人嘛,說話還要拐彎抹角的,多累。 「喜歡吧。」火燎原黝黑的臉微微紅了。「她總是讓我覺得很有活力,不像那種一捏就死的嬌嬌女,她是在一個不好的家庭環境裡長大的小孩,可是她很積極,不愛哭哭啼啼那套,明明個頭很嬌小,卻不知道從哪塞進那麼大的勇氣和力量,我還真擔心有一天她會被撐破了。每次這樣想的時候,我就會有點怕怕的,就會很想……」他停頓,思索用詞。 很想「幫助」她?不,幫助這兩個字太淺顯,不適合用在他的情緒上。 很想「鼓勵」她?呿,他都覺得她沖過頭了,替她捏把冷汗,還鼓勵她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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