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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怎麼會?!我明明——」她轉向孟虎,捉住他的手,「虎哥,我明明把牌——」

  「一對八、一對A,一張二,這就是你的牌了。」範克謙也站起身,拿起他未翻開的底牌,表情一凝,眉眼間全是冰冷陰鷙,冷睨著韓三月,也冷睨著孟虎,更冷睨著兩人交握的雙手。

  他將底牌丟向孟虎,長指指向韓三月,「現在,帶著東西還有你,立刻給我滾回範家!」

  那張底牌,是方塊四。

  距離賭輸的那一夜已經一個星期,韓三月回到範家也已經一個星期。

  那時孟虎當然不肯放她走,但是賭了就要服輸,這也是她從小背到大的範家家訓之一。

  「幹!我們說好的賭注不包括你!」孟虎將黃色肥老鼠丟向範克謙,範克謙反手接住,孟虎踹翻椅子,眼看就要和範克謙直接開扁,用他的方式保護他的妻子。

  「虎哥!住手!」她跳出來阻止。

  「你只能帶走那只老鼠!」孟虎吠過去。

  「帶走它是你們開口說的,帶她回去是我額外加的,賭了要認賬。」范克謙冷回來。

  孟虎開口就是一連串精采無比不用換氣的國罵。

  「虎哥,是我們自己疏忽。」也是她賭技不如人,沒想到手上的牌被換掉都不自覺,失敗呀……

  她放開孟虎的手,孟虎快速的又箝過來,根本不放。

  「虎哥。」她笑著靠回他身邊,五指收握了下,捏捏他的手。「我把自己輸掉了,你再來把我贏回去。」

  她的笑容,安撫了他。

  「好。」他非常非常堅定地回她這麼一個字。

  言猶在耳,過了七天還沒見到孟虎出現,韓三月忍不住嘀嘀咕咕地暗罵了他好幾句。

  「為什麼《哈利波特》裡會出現一句『慢吞吞的到底在幹什麼?一點都不想我嗎?』這種怪句子?」范家老太爺躺在床上,微眯的眼帶有睡意,但還沒真正睡下,所以對於外孫女用來打發時間所念的課外讀物還是有認真在聽。

  她撅撅嘴,合上書,不念了。「外公,我以為你睡了。」

  「整天只能躺在床上,睡太多了,以後能睡的機會還嫌不夠嗎?呵呵。」他近來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但並不像外界傳言那麼嚴重。

  「要不要喝水?」

  「不要。」

  她替他將棉被拉好,拍拍他的胸口。

  「想想你回來也好,省得外公擔心你。」又要擔心她在外頭吃不好住不好,還要擔心孟虎欺負她,待她不好。

  「可是你交給我的東西被大表哥拿走了。」韓三月好抱歉。

  「反正我一開始也是打算把東西交給你們當中賭贏的那一個,不是你就是他,我只是私心希望是你。」韓三月愛賭,但賭的很小,她學會再多的技巧也只不過用在玩樂上,其他孫子就不同了,野心大、胃口大,技巧學越多反而是壞事。

  「你應該知道我贏不過大表哥。」事後想想,原來那個不祥夢境裡的男人正是范克謙,唉,她太快放心了……沒想到大表哥偷天換日的招式練到爐火純青,連她的牌都能換。

  「誰說的?我認為你可以贏他。」

  「你哪來對我這麼大的信心呀?」太恭維她了。

  「你們都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孫子,誰強誰弱我看在眼底,你只是沒辦法克服心理障礙,每次和克謙賭就會先退縮,賭贏有時拚的是氣勢,你每次輸都是輸掉氣勢。」

  「誰叫他小時候贏我的那次,是把我鎖在地下室兩天,我心裡有陰影呀。」她歎氣。想到大表哥就想到好黑好暗好可怕,本能會逃。

  「都那麼久的事了,你還記得?」

  「沒有任何一個小孩會忘記這種事的好嗎?」

  「三月,你知道為什麼我希望東西是交給你而不是交給克謙嗎?」

  「不知道。是因為我媽媽是你的心肝寶貝,所以你連帶特別寵我?」她猜。

  「這當然也是一小部分原因。」呵呵。「克謙像以前的我,一身好賭術,但是賭起來六親不認,你知道外公為什麼後來不再跟外人賭,只願意在家裡陪著你們這一群小毛頭賭甜點賭零食賭珍珠奶茶嗎?」

  她搖了搖頭。

  范家老太爺放遠目光,往事回味起來總帶著苦澀,那段風光讓世人津津樂道,卻只有他自己才知冷暖。

  「我最意氣風發的時候,賭贏了人家的家產,那時只覺得好玩,有成就感,沒看到別人的失敗,直到那家人帶著妻兒自殺,而我的女兒女婿車禍過世,我才覺得後悔,如果賭的輸贏對我而言只是樂趣,我又何必非要趕盡殺絕?報應這種事情,信也好,不信也好,它存不存在誰知道呢?可是,我確實認為我失去女兒,是報應。」他拍拍韓三月的手背。「克謙是領悟之前的我,你是領悟之後的我,你們之間對於輸贏的想法太不同,唯一能肯定的,是你會比克謙仁慈,你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她聽著,點點頭,明白外公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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