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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晃到最頂點,就能看到三樓那處沒種花的窗戶,梁宛歌引頸望著,秋千卻先一步像鐘擺,將她向後拉,她輕輕歎息,不過下一秒,秋千又回到頂點,那扇亮著燈的窗戶再度出現。

  這麼晚了,他還沒睡嗎?還是……他會怕黑,所以要開著燈睡嗎?

  是沒人規定一個又高又帥的男人不能怕黑啦,只是和形象不太符合。

  晃高。看到窗戶投映著黑影,是他。

  蕩低。眼簾又失去他的蹤影。

  晃高。看到窗戶被打開,也看到唐虛懷叼著煙,往她的方向瞟過來。

  蕩低。兩人的視線又被樹影擋住。

  「你還不睡,偷偷跑來玩秋千?」白天就知道她很垂涎這項玩具,只是他沒料到她的偏執能支持她在深夜兩點多爬起來蕩秋千。

  「我認床,睡不著。」她晃出來,回他這句話,身影很快又消失在樹影下。

  「我拿顆安眠藥給你。」

  「我認床癖超嚴重的,一顆安眠藥根本沒效。」包准她還能睜眼清醒到天亮。

  「你在那邊晃呀晃的,也不能包准讓你睡著,而且晚上這麼冷,不怕感冒?我告誡過你了,感冒對你鼻子的殺傷力很強。」更何況,她竟然只穿一件短褲和圓領無袖上衣在玩秋千。

  他說話時,梁宛歌又被秋千帶回最低點,他等了等,沒等到她再晃出來,不由得更探身往窗外瞧。

  「梁宛歌?」

  慢慢的,她從樹下走出來,抬頭。「你說的對,我應該要照顧好我的鼻子。」

  她那副認真的表情讓他想發笑。

  「要是真不想睡,上來陪我熬夜好了。」

  他叼煙的模樣很迷人,勾勾食指在引誘她。

  「……你在忙什麼?整晚不打算睡噢?」

  「跟你有關的事。」

  「哦?」她被挑起了興致。「跟我有關?」

  「上來再說吧。」

  「你沒發現我被關在屋外嗎?我忘了自己沒有屋子的鑰匙還跑出來散步。」纖肩輕聳,對於自己犯的小錯避重就輕。

  「接著。」唐虛懷沉笑地拋下一串鑰匙,梁宛歌直覺合掌去接。

  好吧,不能在外頭多吹風,上樓去看看他在忙什麼吧。

  梁宛歌費了好大的心力才從一大串鑰匙中試出大門那支,輕輕打開門,躡手躡腳地往三樓走。她直覺不能驚動一、二樓的大家,否則讓他們看到她爬往三樓禁地,恐怕又要指控她企圖染指他們的「寶貝」。

  腦子裡突然冒出九隻《魔戒》裡的Gollum(咕嚕),陰寒寒冷澈澈的聲音在喊著——

  My precious……

  「在笑什麼?」唐虛懷站在樓梯口,看她走得又慢又捂嘴在笑。

  「噓。」別問,到三樓再開口。她打出來的手勢是這麼說的。

  進到他的地盤,她才敢大口喘氣。

  「不過爬了三層樓,有這麼喘嗎?」今天追她跑了三條街都沒見她這麼累。

  「不是喘,是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呼吸。」她先深吸一口清新宜人的芬芳空氣,再把鑰匙還到他手上。「我怕被樓下的人發現我偷溜到你房間,亂棒把我打死。」

  「有這麼誇張嗎?」

  「我本來也以為沒有,不過今晚吃飯時他們的表現及對你的呵護,我不想冒這種險。」誰知道那群死忠的親衛隊會不會很偏激呀?

  她跟著唐虛懷走到和室小書房,發現他還在看書。

  「你不睡就在看書?」這種事情不是只有考生才要盡的義務嗎?

  唐虛懷繞到廚房,泡杯牛奶給她。

  「重新查一些關於整型的資料。」

  「是為了我?」捧著好燙的牛奶杯,她撅嘴吹了吹,小口喝著。

  「是為了你沒錯。」

  「說實話,我的手術失敗是不是讓你很受打擊?」她盤腿坐在榻榻米上,座墊拿來靠在背後。

  「當然,你的手術對我來說,應該就像是剪指甲那麼簡單,毫無風險、不准失敗,結果,出乎我意料之外,說難聽點,你是我的污點。」

  「污點呀……好嚴重的指控,不過對我來說,你是個學藝不精的庸醫,所以我不介意當你的污點。」他與她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的不是。

  「你的指控也不比我委婉到哪裡去嘛。」學藝不精的庸醫,真狠。「不過這是個很新鮮的形容詞,我這輩子頭一次被人如此稱呼。」

  「我也是第一次被人說是污點呀。」彼此彼此。

  「而且還是我把你變成這樣的,你說的對,我是學藝不精的庸醫。」

  梁宛歌聽他這麼一坦白,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你也沒這麼差啦,先前我就是看到同事在你診所整型的效果很好,才會甘願放棄保險一點的大醫院,而找上你這個沒牌的密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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