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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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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均已經被怒火焚燒了整整一晚,本來滿腔的火無處噴吐,現在季天城表達出懇求他大發慈悲將始末原原本本道來,他也正好一吐為快。 「我實在搞不懂她腦子裡裝什麼狗屎!更年期到了也不能這樣亂發脾氣吧!不過就是只破戒指,掉了就掉了,再買不就得了?!擺什麼臉色給我看,好像我他媽的真的在婚禮上給她難堪、甩掉她的手一樣!幹嘛,經期不順、內分泌失調就對了啦!」每講一次就讓他更火大,真想狠狠揪住她,像調酒一樣給她搖一搖、晃一晃,看看她腦裡的漿糊能不能歸回原位! 再說昨晚他又不是故意給她難堪,那種玩笑,本來就是誰當真誰就算輸,難道還要他興高釆烈地和她互換戒指,再噁心巴拉地說聲「我願意」嗎? 好呀,那買對戒指再去。 她說得那麼輕快,如果不是對她有了某些程度的瞭解,明白不過是戲言,他真的以為那種似笑的聲調是那麼喜悅而且自然,像是沉浸在愛河裡的小女人撒嬌,更重要的是…… 他竟該死的在那一瞬間想點頭! 這念頭嚇壞了他,他和她不過見面兩次,而且她那麼平凡、那麼愛激他,根本就不夠資格列入他結婚人選的清單裡,所以他為自己悖離的理智感到措手不及,眼見她要將銀戒套進他的手裡,他用盡了最大的力量才能強迫自己收回手,克制這一切莫名其妙的念頭。 那時她的表情……簡直是高深莫測了,而他又不能向她解釋自己的拒絕來自於內心的失常,只能帶著窘困、無言地凝視她半點情緒也不展露的臉龐。 看不出她在生氣,又明白知道她在生氣;知道她在生氣,卻又不懂她為何生氣…… 「你們已經論及婚嫁了?」進展真是太神速了!季天城抽走喬均嘴裡叼的煙,拈熄。「這樣很不夠意思噢,要結婚也不通知一聲,好歹兄弟我也會包個上萬的紅包給你。」 「媽的!」喬均一手重擊在桌面,那桌子可是價值近萬元的實心檜木桌,拍起來的聲音渾厚,不過現在可不是「臥虎藏龍」那種人人內力飽滿,一掌下去石碎木裂的神奇年代,以肉搏木,只不過討來一頓皮肉之痛罷了。喬均臉部猙獰,不知是痛極了還是心情惡劣,總之有違他爹他娘替他生的一張好臉孔。 季天城本以為是他又讓喬均的青筋暴突,後來聽到喬均補上的那句「我真的搞不懂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他才確定喬均所有的怒氣都不是針對他。 「是你欺負完人家後心裡過意不去而噴火,還是你被人家欺負,一口氣咽不下去而噴火?」 「我哪有欺負她,她也不是軟柿子,隨手一捏就會爛掉好不好!」她長得嬌小玲瓏,骨子裡卻堅毅無比,她別去欺負別人就阿彌陀佛了,還指控別人欺負她?! 「那就是你被她欺負囉?」 「季天城,你把臉上那該死的爽快笑臉給我收起來!」別人的笑容是會安撫人心,偏偏季天城的就是有本事將人惹得更火。 「我的笑臉是天生的,從小到大都一樣,沒辦法收放自如,請見諒。」季天城好抱歉好抱歉地說,可是表情就沒這麼誠懇。「你剛說什麼戒指、婚禮的,不介意說來聽聽?也許我可以替你解惑。」 也對,一個人胡思亂想,淨往死胡同裡鑽,聽聽旁觀者的分析也許有幫助。 喬均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自頭到尾重新演繹一遍,甚至抓了君清霽來充當小黃飛鴻,然後將一肚子岩漿全噴在「代女主角」君清霽臉上。 喬均講完故事後,君清霽頭一件事就是沖出去洗手台洗臉,喬均根本就是把昨晚沒來得及甩在小黃飛鴻身上的怒火轉移給他,揪著他又是搖又是扯,讓他兩條臂膀上又是抓痕又是紅色掌印…… 「你看你看,她最後就是這樣落荒而逃的!」喬均指著正和昨天小黃飛鴻做出一樣舉止的君清霽,有股想追殺出去的欲望。 當然,昨天如果他追著小黃飛鴻而去,只是想拉住她,弄懂她在賭什麼氣;可是角色換成了君清霽,他就只想追出去賞他幾拳幾腳洩憤罷了。 完全明白始末的季天城頷首,先以同情的目光瞄向君清霽,再調回喬均身上時,眼神轉為深思。 良久。 「大喬,我問你一個假設性的問題。」 「嗯哼。」放馬過來。 「如果,只是如果……」季天城湊近喬均耳邊,音量壓到最低最低,完全不像是和他聊天,倒有幾分像是從內心深處湧出的喃喃自問:「若小黃飛鴻是姚喜容,你會不會覺得很高興?」 難以回答的問題。 姚喜容走在校區外的紅磚道,錯過了放學時分,崇恩女中外頭靜寂而寧謐,她利用課餘時間整理了幾份報告,回過神已經六點多,本來想在社辦把韓輕紗交給她的活動海報補上文宣字句,後來思考好幾十分鐘還是沒個頭緒,只好將海報卷一卷帶回家另做打算。 踩著平穩步伐離開校門,人行道上有著臺灣欒樹抖落的黃色小花瓣,點綴著紅磚上的花紋添了鮮嫩色澤,看來不再死板。季節雖然並不是欒樹盛開的花期,但是臺灣的春夏秋冬變化原本就不大,偶有幾棵欒樹被暖和的天候所騙,提前或是延後地在不對的季節盡情綻放。 她低頭數著人行道上的小黃花,腦子想的卻是中午方如意問她的那句話。 容容,你知道你現在說話的方式很像在賭氣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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