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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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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著雙眼,膚色像是泥般的土褐色,臉頰兩側有類似虎斑的淺淺白紋,不過並不長,到鬢前幾寸就隱沒了,一頭墨黑髮絲不似人間男子般整齊地束起,而是長短參差地隨意披散腦後,有好幾綹長長地從額前滑落顎際,又有好幾束削得短短的,在發間飛揚翹起。 上官白玉驀然捂唇低呼,當她看見那男人……不,是耶只雄性生物身上嚴重的傷勢時。 他左邊的身子有個大窟窿,從鎖骨一直到左胸下方,雖然她沒瞧見血肉模糊的慘烈、不過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畢竟親眼見到一排白骨呈現在眼前,實在非常可怕,而且他連左上臂也只剩一根臂骨,完全沒有皮肉包覆……她怕得好想轉身逃開,可又擔心他傷勢如此嚴重,身體挨得住嗎? 他是死?還是活? 若是死的,也不能任由他被大雪掩埋,曝屍荒郊。 若是活的,放著那麼重的傷勢不管,很快也會死。 上官白玉雙手緊緊交握,緩緩在他面前蹲下,見他還是沒睜開眼,她悄悄地伸出蔥白食指到他鼻下,待探得一絲溫暖氣息,她才鬆口氣,不由得露出放心的笑。 「公子?」雖然這稱呼怪了些,但她總不好喚他妖公子吧?都還沒弄清楚他是哪類的精怪呢,瞧他坐在樹下,或許是樹妖?「公子,你還好嗎?」 他有了動靜,從眉心開始,皺出深刻的折痕,但雙眼還是合緊。 「公子?」上官白玉輕推他沒受傷的右肩,想確定他的狀況。 暴瞠的黑眸張開得太突然,凜冽的目光殺得她措手不及,上官白玉吃了一驚跌坐在雪地裡,就見那男人惡狠狠地瞪視她。 「你看得見我?!」他的聲音相當低沉,若不是這句問話因驚訝而提高了嗓門,說不定她不能如此輕易地聽明白他說了些什麼。從他微微張開的嘴角,隱約可見雪白獠牙。 「呃……嗯。」她誠實地頷首,他這麼大一隻,要看不見還真難。「你的傷看起來好嚴重,我馬車上有藥箱,你要不要上些藥?」雖然這麼大的窟窿,就算塗再多藥恐怕也沒用,但她仍不想放棄任何治療的機會。 「啐,這種小傷。」他撇撇唇角,神情滿是輕蔑不屑。 小、小傷? 上官白玉還滿想提醒眼前這只雄妖,那傷口已經能讓她伸手穿過去直接摸到他背後那棵巨木的樹皮——只要不被他左肩露出的那幾根白骨卡住的話。 「我帶你去看大夫,好嗎?」不想看他傷得如此重卻沒能及時獲得救治,所以上官白玉放軟聲調輕輕央求,宛如在安撫一隻脾氣暴躁的野獸。 「女人,你是不是這裡壞掉?」他冷冷地點點額際。 「嗄?」這裡?是指……腦袋? 「我是人嗎?」他倨傲地問。 「呃,不是。」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既然不是,你為什麼腦殘到以為我會乖乖跟你去看啥破大夫?」哼。 這雄妖沒在笑,卻說出嘲弄人的話。 「你的傷不快些治,相當危險,它好嚴重。」上官白玉沒被他的恫喝嚇退,只是淡淡鎖眉,憂心地瞅著他的傷口。 「真正有危險的人,是你不是我。」他亮出十根尖銳烏爪,要是她再囉唆半句,這十根爪子就會狠狠撕裂她。 「殺了我,對你的傷口也沒有益處。」上官白玉拈起手絹,輕按他左肩窟窿邊緣,他「嘶」地抽息,面目扭曲。 該死的女人! 「很疼嗎?抱歉……幸好它沒繼續流血,否則這麼大的傷口,怎能止得住?」上官白玉邊說邊解開毛裘的繫繩,將溫暖的女用狐裘罩在他肩上。外頭如此冷,他衣著單薄,傷處的粗布衣裳也破了大半,根本擋不住風雪。 「你在幹嘛?!給我蓋這種毛茸茸又狐臭味加人類味十足的東西幹什麼?!」他不領情,揮手拒絕。 「我的狐裘才沒有狐臭!」丁香都有幫她熏上好聞的淡香! 「十一年的野狐毛,這輩子洗過澡的次數不到二十次,你說臭不臭?!」他光用聞的,就知道這塊狐毛的年分。 「……」她當然不知道身上這件狐裘的來歷,那是爹在她十四歲時送她的禮物。 他嫌惡地抽抽鼻,掀掀嘴角,露出銳利白牙。「不過比起狐臭,人類的味道更刺鼻。」 他在說她!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明明白白就是在說她! 「我活了十七年,天天都有沐浴更衣,至少洗過六千二百零五次澡,有時一天還洗兩次,哪有什麼刺鼻的味道?!」上官白玉不滿意他的比較方法,更不滿意他嗤笑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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