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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檮杌捉住她纖細的手臂將她拖回身旁,在黑暗中,他的眼神更加銳利。

  「你什麼時候才能習慣和我一起睡?」老是躲著他,讓他很不高興。

  「我……」他問得太露骨,逼紅她的臉頰,上官白玉有些慶倖丁香將燭火吹熄,才不至於害她在檮杌面前露餡,更慶倖她看不清他挑逗人的壞表情。

  「你不會以為我一輩子都不碰你吧?」他挑眉問,如果她回答「對」,他也不會意外她如此天真。「我只是在忍耐,忍到你成為我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雙頰好燙好燙。

  成為他的……

  這幾個字,為什麼比幾日前爹和汪世伯在討論兩家親事時更讓她羞赧?那時她明明還能一臉平靜像在聽別人家準備辦喜事般,一點也沒有該有的彆扭,至少不像現在這樣,渾身血液都往腦門上沖,耳朵嗡嗡直響。

  「……檮杌,我很想問你,你如果這麼渴望我,為什麼不直接帶我走,而是要等我過世?也許……我還會活個三、四十年,你要等那麼久嗎?」

  檮杌先是扯唇笑,壞嘴又重新問世,「你以為你這副破身軀有辦法撐三、四十年?」

  「我最近身體還不錯,都沒再發高燒。」

  「你以為是誰的關係?」若不是他每晚都會撫撫她的額,一有不對勁就以自身法術替她解熱,依她的情況,還能好到哪裡去?

  難怪丁香老愛叨念她,時時盯著她喝藥、嚷著要她添衣,他有太多回發現她白天人還好好的,入了夜就開始發燒,而且一燒起來還非常嚴重。

  上官白玉知道是檮杌的關係。他每晚將她抱回床榻,又撫摸她額心的事,她都有察覺。沒想到當初是抱持著要帶他回來好好治療他的傷,結果他的傷仍在,反倒是她受他照顧。

  「你如果點頭,我現在就帶你走,不用等你掛掉。」檮杌不逗她了,回答她原先的疑問。

  「不……我只是好奇,並不是在催促你。」她還有太多牽絆,不可能一走了之。

  「我知道你這只人類滿腦子塞著那些麻煩事,你是個老古板,我也不逼你扭轉你的老舊觀念,等到你不再是人,那些玩意兒你一點不剩的全給我拋得乾乾淨淨,以後在我面前將你自己剝個精光時,就不會再嚷嚷著想死,被我××時也不會滿嘴不要不要不要,我要你當一個能快樂做這些事的傢伙。」

  「你別老是繞著那、那種話題打轉好不好?」她又臉紅了,他老忘掉她只是個雲英未嫁的閨女,談論床笫私密時沒法子像他一樣輕鬆愉快。

  「不然你要我跟你談什麼?四書五經?」那種他只聽過沒讀過的人間玩意兒。

  「我變成鬼之後,還能像現在這樣碰觸你嗎?」她當然不想和他談四書論五經,也不願繼續說些男人女人間的羞赧床事,她心思單純,對於死後的世界還有好多好多疑惑。

  她的手,舉在半空中,在黑暗裡探索他的方位,想要碰他又遲遲不敢上前觸摸他剛棱筆挺的鼻樑。

  「可以。」他拽近她的手,往自己臉上蹭。

  「鬼不是無形飄渺的嗎?」

  「那是對你們人類而言。否則你以為我到陰界去揍武判官是去揍假的嗎?」他的每一拳可都是扎扎實實打中武判官,沒因為他是鬼差就落空,對他而言,打人打妖和打鬼沒啥兩樣。

  人鬼殊途,這句話,不適用於妖。

  「你……」揍武判官?!好、好敢死呀……

  上官白玉想問打完武判官的下場是什麼,可瞧見檮杌穩穩當當地躺在她身旁,她就能猜到,打完武判官之後,檮杌定是全身而退,她若多問,他一定會怒目橫眉地回她:你以為我是誰?!我是檮杌!

  「我可以碰觸到你,當然,你也可以摸著我。這樣你安心了吧?」

  「我、我哪有什麼好不安心的……」

  「怕碰不到我。」他點出她的不安。

  「……一點點。」她小聲坦承。

  檮杌被她逗笑,收起獠牙的嘴輕咬她柔荑一口,力道不輕不重。「我喜歡你的坦白。」

  「不可以……我還不是你的……」她要抽手,以為他會死捉著不放,沒料到卻沒遇上太多阻礙,輕易使將手縮回棉被底下。

  「對,你還不是我的。」呀,真期待能擁有她的那一天到來。「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死?」快點死快點死快點死快點死……

  若不是明白檮杌沒有惡意,聽見他用希冀的語調咒她死,實在會覺得他很沒禮貌,上官白玉苦笑地搖搖頭。

  日後,他要是天天纏著她追問:「你什麼時候會死?」、「你要死掉了嗎?」、「你不要再拖了,快點死一死吧!」她也不會太驚訝。

  「萬一……我一直身強體壯,挨到了出嫁之日,被八人大轎抬去汪家,成為汪辨少奶奶,先變成汪大哥的人,你……無動於衷嗎?」一開始,她覺得嫁進汪家無所謂,成為江廷字的妻是很早就註定安排好的,即便在幾日之前她還是如此認為,為什麼……在她點頭答應檮杌的要求之後,卻排斥起那個不會改變的未來?

  她不想嫁,她不要嫁,她不要成為另一個男人的妻,不要讓另一個男人擁抱她,做檮杌在她身上做過的事……

  檮杌的出現,讓她總能隨遇而安的心,變成刁鑽不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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