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決明 > 孤鷹盯上天才女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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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高興我聽不到你的內心話,聽不見你滿肚子想轟向我的髒話和詛咒,這樣才不會影響我的食欲、破壞我的好心情。」她笑吻著他,淺嘗著他的味道。「我怎麼會這麼愛你呢……我從來不信什麼生死相隨的狗屁道理,可是那天看到你昏倒在地,我以為你死掉了……我聽不到你的心跳聲,在你耳邊說愛你、愛你、愛你,你都不會抬起頭來吼我、駁斥我,我以為你真的死掉了,那時……」 是極度的恐懼。 她站在離他數步遠的距離,只剩短短幾步,她卻無法移動腳步,她的雙腿在打顫,灑水器散落的水溫寒冷得讓她仿佛置身冰庫,腦中的空白、眼前的黑霧及他滿身的血紅,幾乎就是絕望的顏色。 他不會知道,她瘋狂地撲向他,抱起變成鷹軀的他,失聲痛哭。 他不會知道,她脹滿在肺葉的害怕,讓她快要無法呼吸。 他不會知道,當她發現他氣若遊絲在她臂彎間細微呻吟,她從至悲到狂喜的劇烈轉變,在濃煙彌漫的火場朗聲感謝每一個她念得出名字的神明…… 他不會知道,他昏迷的日子裡,她的眼淚不曾幹過。 他不會知道,一直到現在,她才相信了自己救活了他…… 「我怎麼會這麼愛你……」她一再告訴自己,少愛一點點,可是她只有付出越來越多,從沒想過該如何收回感情——或許她努力想試而失敗,也或許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吻像燒紅的火炭,深深在他膚上打下烙印,無法忽視,他只能選擇無動於衷。 「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把你變成人不人、鷹不鷹的幫兇是我,只知道要討厭我、疏遠我……」因為他的姿勢,她能吻的範圍只局限在他的左半頰,頂多吻到他唇角的一小部分,讓她有些不滿的嘟囔了聲。 「我不該嗎?!你將你的才智全用在研究所的實驗上,幫助他們拿人體當白老鼠,進行令人作嘔的基因突變實驗,將一個一個的人變成像我一樣,你要我們感謝你嗎?!還是要我們匍匐在地,叩謝你們的『再造之恩』?!」如果不是他現在無法動彈,這番話他該是勒住她纖細頸子說出來的。只是他絕不承認當她的唇猶如蜻蜓點水般退離時,他喉間發出近似憤怒的呻吟。 「在我認識你之前,你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不應該把我算在內!」 「從認識我到現在,你仍默默支持著你家那個變態老頭!」這段日子夠長了吧?她永遠也別想撇清! 「不要這樣稱呼我爺爺!」 「怎樣稱呼?變態老頭?」黑淩霄冷笑。他還覺得自己太過客氣了呢。 「我們都是同一類的人,何必互相傷害?」 「同類人?好呀,你變只老鼠來看看。還是變只豹?變只鳥?黑盼盼,你做得到嗎?」見她無語,他彎起嘲弄地唇弧,「你不行。那你憑什麼說是同類人?!」 她跟他們,根本是天差地別。她是實驗者,他們卻是實驗品。一是操控生殺大權,一卻是任人宰割。他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同類人,硬要巴上關係,只會讓人覺得可笑及虛偽。 「即使你否定,我也不會改變我自始至終的想法。你知道我很固執,腦袋像灌了水泥一樣,要扭轉觀念是不可能的事。」 她沒留神,壓到他皮膚表層的水泡,讓他疼得臉色刷白——不僅身上的傷口被赤裸碰觸,就連心裡存在著、而且未曾釋懷的傷口也一併牽動。 「要扭轉觀念是不可能的事——」黑淩霄先是重複她的話尾,再面無表情地補上,「就像你第一次看見我,指著我嚷嚷『妖怪』一樣是嗎?」 「你真會記恨……」黑盼盼輕歎,「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無心的話。」 那是她第一次被爺爺牽著小手,進入研究院的一個房間。那房間像她記憶中的動物園,有著密密麻麻的鐵網,鐵網之後,有著各式各樣的小動物,她覺得新奇好玩,歡呼一聲就飛奔進房間,興奮異常地想巴在鐵網上欣賞小動物,爺爺卻要她別碰到鐵網……長大後她才知道,鐵網上導了勁電,為的是防止籠裡的動物跑出來,而一格一格鐵網後關鎖的,不是她以為的飛禽走獸,而是一個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小孩,有男有女。 她聽見他們心底湧起的害怕和低泣……旁人聽不到的心語,她卻聽得好清楚。她每經過一處就蹲下身子,用讀心術去探索鐵網裡那人的心情。那時的她沒抱著任何惡意或善意,只是單純地想用自己的異能去挖掘別人的思緒。 黑淩霄也是其中之一,她也聽到了他的聲音。 不知是他太置身事外,還是他將自己保護得太好,她在他的鐵網前停佇了最長的時間。然後她看到他由人變成鷹的景象,她嚇得尖叫,撲回爺爺懷裡,食指指向黑淩霄,一句一句「妖怪」不絕於口。 那麼久的往事,她沒忘,他更不可能忘,因為她那麼無心卻又那麼直接地出口傷人——不只傷了黑淩霄,也傷了鐵網後頭蜷縮著的每具小小身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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