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井上青 > 苦力大小姐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老師,你……你幹麼站在路中央?」驚魂未定的夏瑞希,兩手貼在心口,按壓險些被嚇得跳出來的心臟。今天她肯定和這條山路犯沖,中午她上山差點撞到牽機車走在路中間的阿牛伯,現在她又差點撞到一樣也是站在路中央的他,這裡的人也真怪,聽到車聲都不會自動靠路邊走,一定要霸佔在路中央就對了!

  還好是晚上,她自動放慢車速,來得及煞車,才沒撞上他。不過路中央突然出現一個人,未看清楚,也不知是人是鬼,還真嚇到她。

  見他一直盯著她,不發一語,她開門下車,站在他面前才發現他滿頭大汗。這麼晚了,他在幹麼?

  「老師,你怎麼跑得喘吁吁?你……在路跑?」她從未見他晚上在山路跑步做運動過。

  霍天雋喘吁吁的盯著她,內心情緒翻湧沸騰,這一刻他終於知道自己已將她掛在心頭,他真的非常擔心她,他不要她離開他!

  「老師,你……」不說話,該不會是「中邪」了?

  夏瑞希緩緩伸手想摸他的額頭幫他擦汗,他卻突然伸出雙臂緊抱住她,未讓她有時間做出驚嚇的反應,低首,粗喘的氣息噴拂在她臉上,接著火熱的吻封鎖她微啟的粉唇……

  在星光閃閃的夜空下,他將連日來的思念藉由火熱之吻,傳送到她心田,渴盼她知道他的心意。

  ***

  這兩天,夏瑞希覺得自己活得好不真實,放佛像是受愛麗絲夢境仙境一般,只是她的夢和愛麗絲不同,沒有會說話的兔子和兔子洞,倒是有全天候都供應熱水的熱水器;沒有在蘑菇上吐著煙捲的毛毛蟲,卻有一台瓦斯爐赫爾烤箱。

  沒錯,短短兩天內,霍天雋請人上山來安裝瓦斯爐和熱水器,順便請他們載筒瓦斯上來。拜他所賜,昨晚她不必挑柴生火,就有熱騰騰的水可以洗澡,而三餐都在瓦斯爐和烤箱烹煮,煮飯時間至少縮短一半。

  重點是,全都是他煮給她吃的。

  就說這個人絕對是「中邪」,要不,怎會突然轉性,自己心甘情願當起她專屬的男傭?

  該不會是前晚吻了她,吃了她的口水,個性才會大轉變……

  一張臉瞬間漲得比番茄還紅。不,不可能,之前他也吻過她,隔天也沒見他突然轉性。

  端起桌上裝著鮮紅液體的玻璃杯,攪拌了兩下,伸出舌頭舔了下,靜待兩分鐘,沒毒發身亡,她放膽端起來喝。淡淡的甜味,其實還不錯。這是他特地打給她喝的早餐「精力湯」,他說甜菜根在歐美是最佳天然營養品。

  他對她好,她自然很開心。當初當然有些不習慣,畢竟之前他都沒好氣的照三餐「問候她」——「我的早餐呢?」、「我的午餐呢?」、「我的晚餐呢?」

  可現在,煮飯時間一到,她準備進廚房洗手做羹湯,他人就已經站在瓦斯爐前,炒出好幾道香噴噴的菜肴。

  這一切的轉變,她想來想去,還真的是從那晚開始。

  話說前晚她開車上山要回到這兒,他卻堵在半路吻她……呃,的確是這樣沒錯吧!也不知兩人吻了多久,她感覺有一世紀那麼的長,然後……然後她就一陣暈眩腿軟,之後還是他開車載她回到白色小屋。

  由於她暈茫茫的,加上載阿牛伯回家後因某事忙了好幾個鐘頭,累壞的地,回房直接倒頭就睡,隔天一醒來,就聽見廚房和浴室有敲打聲,是他請人來裝熱水器和瓦斯爐,工人忙,他也不知在忙什麼,反止從她回來到現在,還未和他「深談」過,向他交代她多日末歸的原因。

  把甜菜根汁喝光光,她想,乾脆裝作沒這回事,反正他也沒問,況且現在兩人相處得很好不是?若把她滯留在家末歸的原因說出口,會不會讓他誤會她是在氣他,屆時,反倒在他們之間增添一層尷尬氣氛。

  「阿雄他媳婦、阿雄他媳婦……」屋外,阿牛伯的聲音由遠漸近。

  聞聲走出,只見打赤腳的阿牛伯提了一盒水果,朝她站的涼亭走來,身後跟著霍天雋。

  雖然相隔有段距離,但她仍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直盯著她。

  糗大了!那天載阿牛伯回家,湊巧碰上他的兒媳婦陣痛要生產,他兒子載母親回娘家探望生病的大舅,家裡沒人幫忙,阿牛伯也不知該怎麼辦,她便自告奮勇跟著救護車一起到醫院,他媳婦叫一聲,她也跟著唱和,因為他媳婦從頭到尾都一直抓著她的手,掐得她的手都快瘀青。

  在那等驚慌失措期間,她哪還記得要跟阿牛伯解釋她不是「阿雄他媳婦」。

  「阿雄他媳婦,感謝你那天載我回家,要不然我媳婦要生,都沒人幫忙。我的第一個金孫能順利出生,都是靠你幫忙……」說著臺灣國語的阿牛伯笑咧著一口金牙。

  「不,不……不用客氣。」她窘得不敢抬眼看後頭的霍天雋,一顆小頭顱垂得低低的。

  「怎麼可以不用客氣!啊這個水果給你吃,等我金孫滿月,我會再送油飯給你吃的。」阿牛伯轉頭對著霍天雋說:「天雋,啊你當時要請阿牛伯吃油飯?你娶到這個某,有夠水,人有夠好的,你有福氣啦、福氣啦。」

  阿牛伯能如此和顏悅色和他說話,一來是喜獲金孫,二來是方才他已狠狠罵過他一頓,在聽他解釋急著下山沒注意,阿牛伯才不再計較那天他沒和他打招呼一事。

  「阿牛伯,恭喜你,有孫可抱了。」霍天雋的視線落定在那顆始終低垂的小頭顱。

  她一直低著頭,自然也沒看到他唇角揚起的笑意。

  「阿雄他媳婦」,這個頭銜,挺適合她的!

  阿牛伯一走,夏瑞希窩在房裡好半天都不敢出來。

  她這下真的糗大了!一直到阿牛伯離開前,她都沒機會解釋她不是「阿雄他媳婦」,每每她想開口,霍天雋似乎都故意打斷她的話,不讓她向阿牛伯解釋。

  但,糗大的可不只她一人,他也一樣。

  方才阿牛伯說他來到屋前的菜園和霍天雋聊天,提及她去醫院,他嚇得直問兩人前晚是不是發生擦撞?因為他在山路邊看到阿牛伯的機車。

  總之,她得到一個結論就是——前晚他像「中邪」一般飄汗的跑下山,是以為她和阿牛伯相撞被送到醫院,他才急著下山,所以他的行為不是「中邪」,而是,他在擔心她。

  他擔心她……所以一見到她平安歸來,才會把她抱得快喘不過氣來,還……還吻了她。這該不會是代表,他喜歡她?

  兩朵紅雲飄來貼上臉頰,夏瑞希羞答答的笑著。

  門突然被推開,她嚇了一跳,意識到他可能靈感豐沛,又想脫她衣服,頰上的紅雲紅似火。

  「我只是要問你,你喜歡奶油嗎?」他習慣了不敲門,之前沒特別感覺,現在情感充沛,萬一她正脫衣,難保自己不會失控撲上去,嗯,他在內心告誡自己以後要記得敲門。

  「奶油?」為什麼突然問?

  「我想做奶油野菇義大利面,如果你不喜歡奶油,我就不加……」

  「不不不,我喜歡,超喜歡的。」她起身走向他。

  他點頭,「那中午就吃奶油野菇義大利面。」

  「老師,我幫你。」她跟在他後頭,他突地停下腳步回頭,她整個人煞車不及,直接撞進他懷裡。

  他反射性地伸手將她圈住,一股曖昧的氣息瞬間籠罩住兩人。在理智還未失控前,他終於清楚自己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是什麼——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老師?」就這地方怪!

  抬眼,羞怯怯的水眸罩上一層疑惑。「可是,媽咪要我這麼稱呼你,她要我向你學習——」

  「我並沒有教你什麼。」他兩手仍圈在她的柳腰上,不放,不願放,不想放。

  「這……這倒也是。」除了挑柴生火,她還真的沒學到什麼。「那,老師……不,呃,我要怎麼稱你?」

  「身為「阿雄他媳婦」,你應該知道如何稱呼「阿雄他兒子」。」他促狹一笑。

  「呃,這個,其實是阿牛伯誤會了,我跟他說的是「老闆」,他誤以為我說的是「頭家」,然後我一直沒機會解釋清楚……」她抬眸,匆地見他一臉笑意,知他在開她玩笑,微嘟嘴,掄起粉拳朝他胸膛槌打,這一槌,撾出了他積壓在胸口的澎湃情愫。

  他將她摟得更緊,緊到她兩手無法做出槌打動作。

  彎翹的睫毛往上一揚,對上他熾熱的眼,她柔柔怯怯的低下眼,心口,有種叫做「戀愛滋味」的東西在發酵。

  「夏瑞希,你聽好,我待在山上這段期間,不可能教你任何關於設計的東西,我們約定的期限一到,我也未必會如你所願到荷真H.Z當首席設計師。」低啞富含濃烈情愫的嗓音,自她頭頂降下,「所以,如果你不想浪費時間,你可以……馬上離開。」

  他把她摟得這麼緊,她想離開也很難好不好!

  而且重點是,誰說要離開了?如果她想離開,就不會回來了。

  該不會是前幾天她滯留在家未歸,也沒打電話向他報備,他才因此誤以為她不想回山上?

  「其實前幾天我是因為……因為人不舒服才會留在家裡。」說出善意的謊言是不希望他誤以為讓她氣騰騰的「紅蘿蔔事件」是他的錯。

  「我指的是現在。」

  「嗄?」

  「如果你不想在山上陪我虛度時日,你就走吧!」

  虛度時日?她又不是要陪他住山上過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是她想像力太豐富嗎?為什麼她覺得這句話,有種求婚的Fu?

  低頭羞笑。如果問她目前的想法,她可以給他一個很肯定的答案——

  「霍天雋,我現在不想走!」驕傲的昂高下顎,不過,她也不知這決定有什麼好驕傲的就是。

  她驕傲的舉動,卻換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狂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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