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井上青 > 大房寡婦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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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她回神想走,赤腳的他已來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也擋住了她想逃的心…… 「你走這麼快,是怕我吃了你?」換回一身乾淨白衣的楚天闊,跟在疾步行走的茅芸香身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回頭瞪他一眼,「別跟著我!」 「好,我不跟你。」他一個箭步,人已然在她前頭。「我吃虧點,讓你跟著我。」他一語雙關,占盡她便宜。 茅芸香氣呼呼地雙手環胸,杵在原地不走了。 方才在仙姑那兒,他竟跟仙姑說她是他即將過門的媳婦,而不知怎麼著,當仙姑一臉喜悅慈祥的問她時,她居然因不忍見仙姑失望,見他點頭,就也跟著愣愣點頭…… 這個楚天闊,肯定是對她下符了,可惡! 「怎麼不走了?」他走回她身邊,斂起玩笑神情,黑眸瞅著她,語氣低沉堅定,「剛剛我在我娘面前說的不是玩笑話,是真心的。」 沉穩的嗓音竄入她心頭,撩動她的心湖。他說的「真心」,是真心想娶她為妻嗎?但悸動之餘,她仍是別開眼,回避他的目光。 她可是來求菩薩賜她心情平靜的,怎麼這會反倒更加亂紛紛了? 「你娘?你還想騙我,你爹娘住在鄰縣的大宅院,大宅院什麼時候變成小廟了?」 「我只有一個娘,我娘住在小廟,不住大宅院。」他語氣強硬地說。 她略感錯愕,不明白他這麼生氣為哪樁?可又想他娘住小廟或大宅院關她什麼事,反正他說不定又是在騙她。天色漸黑了,她還是趕路要緊。 「隨你怎麼說,我要走了。」她討厭他一而再地騙她,她對他的觀感好不容易好多了,現在他又想騙她。 「芸香。」看她突然生氣走開,他滿心納悶。 她捂住耳朵繼續往前走,不想再聽他說任何一句欺瞞之語。 「芸香,小心……」楚天闊跟在她後頭走,見上頭的山壁忽有一個大石頭滾下,他心急地拉住她。 茅芸香以為他想解釋,回頭用力揮開他的手,氣急敗壞的怒駡他,「楚天闊,你以為我沒見過你娘,所以就在仙姑那兒演一齣孝親戲,又想騙我什麼了?」 原來她是在生氣這個? 「小心!」他試著拉她,但在氣頭上的她將雙手往後擺不讓他拉,壓根未注意到滾落的大石已逼近自己。 來不及了了!情急之下,楚天闊只好用力抱住她,兩人瞬間易位。 他雖幸運閃開沒被落石正面擊中,不過右腳仍是無法倖免地被撞傷。 聽到落石轟隆隆地滑落,被他護在懷中的茅芸香這才驚覺方才他急著拉她,是因為看見落石滾下了,要她快走。他一心護她,她還在計較他騙她…… 發覺身邊的人突然屈膝彎下身,她看了眼驚呼道:「你腳受傷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楚天闊忍著痛,硬是扯出一抹笑容。 「不礙事你幹麼跌坐地上不起來?」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裝瀟灑。「我、我去找仙姑幫忙。」 他用力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別去,我不想讓我娘擔心,何況下山之路我們已經走了一半,等下了山再找大夫幫我上藥吧。我還可以走,只是需要你幫忙攙扶。」 茅芸香心一跳。他幹麼用這麼「委屈」的眼神看她?她又不是冷血之人,當然會幫他,而且他還是為救她才受傷的。 她彎下身欲扶他,兩人的臉貼得好近,他的氣息噴拂在她面頰上,一股曖昧的氛圍在他們之間流轉。 「你、你可以站起來嗎?」她的臉頰不禁發燙,可為了扶他,她不能退開,只能任由他那雙深邃黑眸猛對她放送濃烈的深情。 「還不行。」 「那我怎麼幫你?」她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是女超人,能背他跑下山。 「親我,或讓我親你。」他眸中透露著渴望,在她還未應允前,火熱的唇已湊上她的。 這一次,茅芸香沒有退開,因為她的心,有著跟他一樣的渴盼。 扶著楚天闊往山下走,茅芸香的心情越來越顯沉重。因為這一路走來,他告訴她自己鮮少為人知的身世秘密,連錢管家和蓮兒都不知情。 原來,小廟的仙姑真是他的母親,在他五歲時,他父親經商認識一位富家千金,為了迎娶富家千金,便休了他母親,不但讓富家千金當正室,還要他認對方當親娘。他不肯,繼母表面慈愛說無妨,私下卻毒打他,而不管他如何哭訴,他父親總認為兒子身上的傷是自己調皮弄傷的。 後來他明白哭訴無效,唯有自立自強才不會被人欺負,暗中立誓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頭腦聰明、學得快,繼母表裡不一的那招他很快便「學以致用」、以毒攻毒,最後是繼母受不了,慫恿他爹買下一個親戚的宅院,以男孩子要學習獨立為藉口將他送到那兒。 當時只有錢管家陪他同住,錢管家又是在他繼母嫁給父親後才到楚家的,是以一直以為現今的老夫人是主子的親娘。 而蓮兒之所以會上山,是因為幾個月前她還在氣他、恨他、不理他,那時他因此病了一場,無法上山來,怕娘親擔心他本想托人上山,偏不巧錢管家又去外地辦事,於是他便托蓮兒和阿生帶束香上山,說是楚公子在外地忙事業,托他們送香的。 至於蓮兒後來帶她上山來的事,他壓根不知。 這一席話聽來,能找出的破綻不少,光是他第一句錢管家和蓮兒皆不知,她就該起疑,可是她卻信了他,也終於恍悟先前她酸他視錢如命、連親人都不要時,他的神色為何會有異——那是因為她的話,戳痛了他的心。 小時候他吵著要找娘,他爹不准;長大後,好不容易找到娘欲接回奉養,他娘卻說自己沒盡到照顧他的責任,罪孽滿身無顏再倚靠他,若他執意要孝順她,不如在山上幫她蓋座小廟,讓她後半輩子伴著菩薩,為他祈福。 想來他也是個孝順的人,一個外人眼中風度翩翩的美男子,竟願意打赤腳穿破衣、扛著鋤頭下田翻土,事後還親自為母親端水洗腳…… 這些孝親的舉止若不是真有心,怎可能做的如此自然?何況他確實不知她今日要上山,她是臨時想來的。 莫非真如他所說,今日相遇,是菩薩的牽引? 她低著頭走,想著自己說的那些話刺傷了他,不知要不要開口向他道歉…… 心裡想著事,她一不小心被顆石子絆到,踉蹌了下。 「小心!」他警告,擱在她肩上的手落到她腰間,一個收緊的動作令她的心也跟著提起。「究竟是你扶我,還是我扶你?」 見他淡笑,額上卻在冒汗,她知道為了不讓她扶他太吃力,他一直將自己身體重心擺在未受傷的左腳。他的右腳雖已撕了一塊衣擺綁上,但鮮血仍不斷滲出,他肯定很痛。 停下腳步,她問他:「要休息一下嗎?」說話的同時,她掏出手帕幫他拭汗。 「如果你累,我們就休息。」見她幫他拭汗,他兩手圈住她的纖腰。他好喜歡現在這個時刻,可恨的是他的右腳越來越痛。 「我還好,可我很擔心你的腳……」她望了眼山下,「離山下不遠了,還是你在這裡休息,我跑下山請人來幫忙?」 她的話剛說完,他便緊緊抱住她,「不要走,芸香,我寧願痛死,也不想要再和你分開。」 他的話、他的擁抱,深深打動了她的心。然而這當下,她更擔心他的腳傷。 「你說什麼傻話?只要趕緊下山治療,痛是一定會痛,但絕不會死!」知道不能再延宕,既然他也不想休息,她就繼續扶他往山下走。 「芸香,在你眼中,我是個唯利是圖的人嗎?」他邊走邊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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