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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康皙以為他是在說她的傷,結巴地解釋:「還、還好啦,已經不痛了。」熟悉的溫暖胸懷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幾乎錯以為只要伸手環抱他,就能永遠留住他,但手裡的糖果盒提醒她,這樣做,是對不起她的好友——她立刻推開了他。

  「我要走了,跟我爸約好的時間快來不及了。改天再和你跟阿琇吃飯吧!」她匆匆一笑,卻不敢看他,頭也不回地從他身邊跑開。

  第八章

  一口氣跑出學校,康皙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著。

  她一直試著把這件事當成跟幼年時,她和弟弟的爭奪一樣簡單。他們倆搶玩具、搶點心、搶父母的關愛眼神,偶爾她會很有長姐風範地退讓,不過大多時候還是以拳頭決勝負,誰打贏了就是誰的,心甘情願,沒有耍賴,沒有悔恨。

  但這次不行。她無法把楊昊禮當成一盒餅乾,拱手讓給她最好的朋友。

  因為活生生的人畢竟不是物品吧?他會對她笑,會哄她,會關心她、呵護她,而且她……已經對他投注了感情,才會這麼難以放棄吧?

  她忽想起自己半個多月前對朱潔琇說的那番「備胎論」,以她那番瞎侃的論點,她現在該去找個跟楊昊禮相似的替代品,順利展開另一段戀情,完全毋須傷心難受。

  阿琇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阿琇當時還對她的理論持懷疑態度,如今對這個管學長的「相似品」不是適應得挺好的?這一周來,她每晚都和楊昊禮相約出門,不斷誇讚他的優點,還買了好多她喜歡的甜點,說是感謝她這個「紅娘」,讓她甜在嘴裡,苦在心底……

  康皙強忍許久的淚水終於潰決,滑出眼眶,順著兩腮淌落。

  「不要哭。」她很快抹去淚水,喃喃自語,「哭是沒用的,你會和六百爭到底,但從不跟阿琇爭,何況一個禮拜前不說,他們現在處得這麼好了,你才把事情說出來,不是讓阿琇困擾嗎?」

  淚水仍是止不住,她試著開解自己,「既然阿琇跟他在一起,不如我就跟管學長湊成一對吧?」

  管學長喜歡甜食,跟她很有話聊,而且外型和他相似,也比他帥,把他們放在任何一個女孩心裡的天秤上,—定是管學長的那端下沉……她的除外。

  可能他的這端已經裝進了她這幾天偷哭的淚水,才會比較重吧!

  淚水越揉越多,沾濕了楊昊禮給的紙袋,她拉開一角,巧克力的香味撲鼻而來,裡頭竟全是巧克力糖。學校附近所有賣巧克力搪的店她都知道,但袋內的糖有些她卻沒見過,

  印象中,她似乎提過一次她最喜歡巧克力。他跑了多少地方,才買到這麼多種巧克力糖啊?

  她愁苦的臉蛋逸出一絲微笑。真奇怪,每回她聒噪不休時,他總是一副希望她閉上尊口的忍耐模樣,怎麼她只說過一次的話,他都記得?

  她失神地又走了一段路,熟悉的招牌映入眼簾,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走到廣海盟旗下的KTV來了。

  KTV生意一向不錯,今晚卻見服務生進進出出,店長站在門口不知張望著什麼,神情慌亂。

  「發生什麼事了?」

  店長一見許久不曾來此的康皙,宛如看到上天派來的救星,「大小姐!幸好你來了,店裡有人鬧事,我們沒辦法阻止……」

  她踏入店內,「沒連絡人來處理嗎?」

  「海哥剛好送海嫂回去了,琇姐連絡不上,不過德少爺帶人來了,已經進去包廂。」平日言笑晏晏的大小姐怎麼了,神情如此凝重?

  「阿琇今天有約會,不會來了。」她眼底掠過陰霾,順手將手邊的東西都交給店長,「讓六百處理,事情只會越弄越槽。哪問包廂?」

  一踏入鬧事的二十五人大包廂,康皙不由得蹙眉。壁壘分明的兩邊,一邊是以弟弟康德為首的六人,另一邊卻足足有十七人,全都是十七、八歲的青少年,楊以信赫然在內。

  「你是不是走錯包廂了?」楊以信錯愕地看著康皙吩咐店長出去,把門鎖上,不准任何人進來。

  「你來幹嘛?」康德懶懶開口。

  康皙不答,打量著他。一身不會影響行動的便服,摘去了眼鏡的偽裝,晶燦的眼透出酷似她母親的野性與剽悍,明顯是準備大戰一場的眼神;他身邊那五人並非與那晚同等級的小混混,而是專門訓練來解決鬧事客人的打手,以一擋十不是問題,在他們六人面前,這些高職生只是練拳用的活動沙包。

  估量情況完畢,她轉向楊以信那一方,「趁現在還來得及,你們趕快走吧!我保證他們不會攔你們。」

  帶頭的山仔還沒開口,楊以信就叫道:「這是我們男人的事,不用你管!」經過那晚的事,他隱約明白她不是普通的沒腦女生,但仍不信她有什麼本事,「我哥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就見一向嘻皮笑臉的康皙神色一僵,翦水雙瞳蒙上了憂傷霧氣,仿佛遭遇了世界上最大的傷痛,那抹纖弱的身形隨時都會承受不住地崩潰。

  室內緊張的氣氛霎時緩和了,人人屏息注視著她脆弱的模樣,都想拍拍她、安慰她幾句。

  楊以信也忍不住地問:「你和我哥吵架了嗎?」這幾天都不見她來家裡,哥哥也相當消沉,前幾天有位管學長搬進來住,哥哥精神才好了點,但大多時間還是對著她常坐的椅子發呆。

  身為兄弟,他理應站在哥哥這邊才對,但能讓這個活潑到令人抓狂的女生,變成這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他很直覺地認為,應該是哥哥對不起人家的成分比較大。

  康皙瞥了這個不斷提醒她傷心事的白癡青少年一眼,冷冷丟出—句:「你毛都還沒長齊,算什麼男人?」在他抓狂之前,她轉向自己的弟弟,「你也是,你根本不是來解決事情的,是來打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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