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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楊昊禮在公寓前停下機車,回頭看著後座的康皙,「能下來嗎?」

  「可以啦!」她應得很乾脆,動作卻很遲緩,她先將沒受傷的右腿踩下地,再慢慢移動左褪,不料麻醉末退,腳踝卡在坐墊上。

  楊昊禮握住她腳踝,輕輕從坐墊上移開,「小心點,站穩了再走。」

  她挨了那一刀後,正巧有警車經過,眾人就此一哄而散;弟弟楊以信卻是出乎他意料地沉著,立刻攔下過路的計程車,讓他陪她就醫。

  沒多久父親和弟弟也騎著他的機車趕來,父親的心疼不在話下,她倒是很鎮定,一滴眼淚也沒掉,對於受傷的原因也輕描淡寫地帶過,完全不提以信與那些混混的事。而以信從頭到尾半句話都不吭,只默默陪在她身邊。

  若非為了以信,她不會捲入這件事;若非他拉她,她也許避得開那一刀,不必縫這三十針。看著她腿上的大塊紗布,他歉意油然而生。

  「真的不必連絡你家人?」因傷口不小,他們就近找了醫院做處理,康皙卻堅持不肯通知家人,也不肯去她父親的醫院。

  「讓他們知道的話,他們會擔心,反正傷口已經處理過了,沒必要。」若去老爸的醫院,弟弟就會知道她受傷,那小子知道她連個小混混的刀都避不開,不笑到下巴脫臼才怪!

  她試著跨出步伐,腳步還算穩,邁出下一步時,麻木的左腳卻無法支撐身體,險些摔倒,剛停好機車的楊昊禮連忙扶住她。

  嗚,她這雙腿要怎麼爬上四樓?

  向來秉持自立自強原則的她猶豫了下,決定拉下臉求助,「學長,我可能沒辦法爬上樓,能不能……」話沒說完,她就被楊昊禮打橫抱起。

  她只是想請他扶自己一把,他怎麼服務得如此周到?

  她有些不自在,悄悄抬眼看他。他目不斜視,一步步踏上階梯,仿佛臂彎裡的她只是一件棉被,除了小心別碰髒、碰傷她之外,其餘沒什麼值得注意。

  這讓她說不上來的有些悶,戳著沒有知覺的腿,自語道:「原來麻醉是這樣,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下次和六百打完架之後,就叫爸給我一針止痛好了。」

  「六百?那是誰?」

  「他是我唯—的弟弟,也是我唯一的敵人。」哇,這句話真有戲劇性。「我爸給他取名叫「康德」,正好有種成藥叫「康德六百」,我就這樣叫他嘍。」

  她強烈懷疑,老爸是記恨兒子一開口就叫他「媽媽」,才故意取了這個名字。

  「我們在爭一樣東西,從小爭到大,也因此從小打架到大,我們相處的方式不像你和以信那麼文明,要什麼東西都得搶,不過這兩年我們比較和平了。」其實因為是弟弟越長越高,她沒把握打贏他,不如不出手。

  「爭什麼?」抱著她的鐵臂緊了緊。這副單薄的身子,不像挨得起拳頭啊!

  「爭著繼承我媽的「事業」啊!」她呵呵而笑,「我媽的事業可不簡單,她說過,「家人互毆」是從她和我外婆開始的優良傳統,所以想繼承的人就得打贏她,沒有比她強就別妄想成為繼承人,但我爸說,誰敢動手打我媽,他就跟誰斷絕親子關係。」

  她長歎一聲,「你看,這讓人很為難吧?不打贏我媽,就不能繼承她的事業;要是跟她動手,我爸又會生氣。」

  他微微一笑,「聽起來你父母很恩愛。」

  「確實很恩愛,恩愛到現在還沒結婚呢!」在他訝異的目光下,她聳聳肩,「我媽不想結婚,我爸求婚幾百次了,她都不答應,所以我爸也有一個條件;誰能讓我媽點頭嫁他,他就支持誰接我媽的事業。」

  真是複雜的家庭關係啊!

  「令堂到底是做什麼工作?」讓這一家子雞飛狗跳,姐弟互毆、父母互開條件,究竟是何等神奇的職業?

  「你猜呢?」

  「……律師?」她父親已是醫院院長,很難想出比這更值得他們姐弟爭奪的職業。

  「不對,差遠了。」小手神氣地擺了擺,「給你個提示:我槍法很准,是我媽親自教我的,六百卻爛得要命,打了幾萬顆子彈,命中的東西一隻手就數得完。」家族之恥,哼!

  他被她逗得一笑,沉吟了片刻,「是警察?」

  「不——對,差更多了。」她的臉蛋懶洋洋地挨在他心口,聽著他的心跳聲,「再猜,猜對了有獎品哦。」

  「什麼獎品?」

  「你猜?」

  「為什麼連這個也要猜?」他失笑。

  「好玩嘛。」他表情又變得好可怕,是因為笑了吧?

  她無奈輕歎,這回不再費力矯正他的臉,專注凝視著他的眼眸。與他冷硬的外表下同,他的眼神深邃清朗,溫和而堅定,添上淺淺笑意,雖不足以化柔兇狠的線條,卻令她覺得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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