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橘千奈 > 愛你的勇氣 >


  雷若瑾只是靠在沙發裡,不慍不火的眼掃過女兒挑釁的姿態,悠閒地喝著紅茶。

  丈夫為女兒取了個柔性的名字,原是希望她將來成為一個乖巧溫柔的孩子,平平安安嫁人生子,永遠不要沾上黑道的半點醜惡;然而事與願違,他們的女兒從小拿子彈當彈珠玩,還沒上初中已經在飆車,血液裡顯然沒有半點跟「乖巧溫柔」有關的因子,在傳來丈夫噩耗的那個夜裡,她更清楚明白,今生今世,她的女兒永遠無法擁有一般人的生活。

  既要踏上這條不歸路,就要當最強的那一個:黑道不容許失敗,她女兒要學的還很多,首先就得學會克制脾氣、多用點腦筋,不隨便向無法打敗的對手挑戰。

  雷若瑾取下臉上的發帶,紮好長髮,「納森、小理,出去。」

  納森首先往外走去,「這次記得多找幾個急救箱。」

  「也許應該叫救護車。」小理不安地再看了眼,才帶上門。他主子敢說要「討論」,就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不過話雖如此,他實在很懷疑,主子到底有沒有仔細想過?或者又是怒火上沖,什麼都不顧了?答案恐怕是後考。

  老大最善於掌握人的個性,搜尋對方的弱點,再循著弱點摧毀對方,而且下手絕不留情,就算是親生女兒也一視同仁。而且,正因為是親生女兒,弱點更是了若指掌——他主子太容易衝動,一發火就什麼都不管了,老大輕易就占到上風。

  這就是為什麼老大會是老大,而他主子永遠是得要乖乖聽話的那一方啊。

  悠理女中 圖書館自修室

  「你跟你媽的「討論」又輸了?」邢雙芸打量著眼前鼻青臉腫的臉說。

  「我哪一次贏過?」甘紗美哼了聲,「要是贏了,幹嗎來這裡?」

  邢雙芸,她的好友兼軍師,一年前與她相識,身為明星高中的才女,嗜好卻是幫她分析敵對幫派的資料,擁有連她母親都肯定的聰敏機智。

  「也對,你從來不會約我來圖書館。」邢雙芸輕歎,「你媽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

  「討論」者,乃雷若瑾獨家首創與女兒溝通的方式:以武力解決她們意見不合的情況……說穿了,就是母女互毆,輸的一方得無異議服從另一方。

  反骨的甘紗美正值叛逆期,所以「討論」是家常便飯,一個月總會來個兩三次。

  可惜當母親的學過自由搏擊,甘紗美永遠打不贏。

  雖然甘紗美每戰必敗,但屢敗屢戰,她就欣賞那股絕不退縮的毅力和狠勁!

  她笑道:「你跟你媽三不五時這樣「討論」,不但可以訓練身手,還可以幫你媽保持身材,一舉兩得呢。」

  「是嗎?」在渾身都痛的現在,甘紗美很難體會好友的幽默,冷著臉又哼了聲,「好了,談正事吧。我媽已經說了,要我對付甘火明,還有,天義道最近跟我們作對,必須給他們一點警告。」

  「她真的肯讓你去對付你叔叔?」邢雙芸詫異不已,「我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

  「他做得太過火了,欠人教訓一下。」不過她還是覺得母親當時的神情不對,像在交代一些以後沒有機會再提的事似的,卻又說得合情合理。母親總有退休的一天,她是該提早熟習如何領導眾人……

  甘紗美不再多想,又道:「我想兩件事一起解決。目前,天義道愈來愈偏向我叔叔,兩幫人還聯合起來販毒,合作得很不錯。」

  「要同時對付你叔叔和天義道,不容易。」

  「既然他們在販毒,就從這一點下手。甘火明走私毒品進來,加工後和天義道一起販賣。如果能讓我叔叔以為天義道想幹掉他,自己做生意,再讓天義道以為我叔叔想黑吃黑,拿了錢卻不給貨……」她深思地眯起眼,「這樣還能合作下去,我把頭給他們。」

  「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邢雙芸揶揄地讚賞,「沒想到拳頭一向比腦袋發達的阿美子,腦袋還沒有鏽掉啊。」

  「要稱讚我就乾脆一點,不然不如不要說。」甘紗美橫她一眼,「可行嗎?」

  「應該可以,我需要一點時間計劃,還要更詳細的資料,他們的人、見面交貨的地點、倉庫或工廠的位置,愈詳細愈好。」

  「我會叫納森去查,過幾天給你。」臉上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甘紗美索性起身往外走,「我去洗臉。」

  一干女學生見到她出現在自修室早已嚇得落荒而逃,否則此刻她一臉好似妖魔鬼怪的模樣,鐵定引起一陣驚聲火叫。

  冷水一拍上雙頰,力道不慎過大,痛得她倒抽口涼氣,心裡是「媽的」罵個沒完。

  母親動手從不留情,完全把她當敵人對付,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練拳用的沙包,或說是紗美牌出氣娃娃,尤其老媽近來愈揍愈順手,昨天雖然有手下留情,上禮拜卻把她打昏過去,差點就要送醫院。

  能讓黑道中一干男首領不敢小戲,母親無疑是很強悍,就如一座挺拔入雲的高山,巍峨到幾乎無法撼動的地步。雖然她總是故意和母親唱反調,其實心裡相當崇拜她,暗暗以她為目標,期許自己將來成為和她一樣出色的領導者。

  這回若能讓母親滿意,也許她就能窺見那高高在上的人,視野中究竟看見了什麼。

  想到這裡,她不禁振奮起來,可轉念又想:鬥力,她打不過母親;鬥智,她更遠不是碩士腦袋的對手,甚至得靠邢雙芸幫忙籌劃!別說將來能和母親一樣出色,眼下她能不能達到母親的要求都不知道!

  這讓她又複鬱卒,鏡中慘不忍睹的臉孔更形陰沉,「最好有誰能讓我海扁一頓。」心情惡劣透了,打不過老媽至少可以打別人,誰都可以,讓她發洩一下!

  她關掉水龍頭,正猶豫著要不要擦乾臉,一聲突兀的「幹」字忽然博進耳中,是男人的聲音。

  她連忙奔出洗手間,在走廊上張望,「最好是哪個欠揍的混蛋。」

  隱約有爭執的聲音,她循聲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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