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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棋盤兩邊擺著棋盒。封雪揭起蓋子,抓起兩顆雪白的棋子,把玩片刻又放了回去。

  蔣阿姨在旁邊看著她,很想提醒封雪高先生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棋具,但想了想後,還是忍住沒說。

  她到高家打工已經好幾年,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高寒帶人回家。雖然只在電話裡受到高寒的囑託,但她聽得出來,高先生很重視這位客人。

  或者有一天,這位客人會是這套公寓的主人。

  晚上十點的時候,固定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

  沒有什麼理由的,封雪猜測打電話的人一定是高寒。

  而且她沒有猜錯。

  跟昨天差不多內容的通話,仍然在一分零幾秒的時候收了線。高寒固然話不多,但她心裡明明有許多問題想要問他,然而對著總是沉默的話筒時,卻什麼也問不出口。

  既然沒什麼話跟她說,又何必每天打電話回來?

  一句解釋都沒有,就擅自將她帶到這個地方來;同樣一句解釋都沒有,就丟下她跑到老遠的地方……這究竟算什麼呢?自己是被他圈養的寵物嗎?

  知道他是國內有名的棋手,最初的驚訝過後,心裡又有些莫名的生氣。

  出去參加比賽,所以才會離開——就算如此,說清楚一點不好嗎?難道以為每天打個電話回來就行了嗎?

  琢磨不透的男人,有時想來真讓人火大。

  也想過乾脆就這樣離開好了,但一想到出去後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又有些躊躇。

  算了吧。至少現在有吃有住,還是等拆掉石膏之後再離開。反正高寒也是這個意思,不是嗎?

  高寒終於回來,帶著一臉的倦容。

  然而四目相對的時候,那些想問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結果跟平時電話裡一樣,只有簡單的你問我答。

  「這幾天很無聊嗎?」

  「還好。」

  「傷口還會不會疼?」

  「嗯,有一點。」

  「我有說過別再抽煙喝酒的吧?冰箱裡怎麼還會出現啤酒罐?」高寒動作熟練地翻動著鍋鏟,沒有回頭,也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封雪皺著眉頭沉默。那是蔣阿姨晚上回家後,她自己出去買的。可是自己有答應過他什麼嗎?就算是買酒的錢,也是自己的,沒有問他要過。

  出乎她意料的是,高寒沒有就此多說什麼。他將青菜裝盤後,關了火,端著最後一道菜來到桌旁,「算了,那些啤酒我會處理掉,以後也別再買了。」盛好飯後,他輕聲說了句「吃飯吧」。

  桌上擺著三菜一湯,全是高寒到家後現做的。而封雪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來蔣阿姨並不是每天都來,至少高寒在家的時候,做飯洗衣都是他自己動手,隔一周才會請阿姨來做一次大掃除。

  讓風塵僕僕的高寒做飯給自己吃,封雪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明明說了「吃飯吧」,高寒卻沒有動筷,而是移了椅子到封雪的旁邊,拿著湯匙一臉認真地想要給她餵飯。

  驚訝之余,封雪瞪著他,有些尷尬,又有些惱怒——「我只是傷了右手,又沒有斷手!」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滯。封雪揚起下巴,帶著挑釁似的神情迎上了高寒的目光,但高寒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將碗和湯匙放在封雪最順手的位置,坐回原位,開始沉默地用餐。

  儘管並不認為自己有錯,但封雪還是覺得有些懊惱。從眼角餘光看過去的時候,高寒的臉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用過晚餐後,高寒開始收拾碗筷。封雪坐在位子上沒有動,高寒也沒有要她幫忙的意思。

  望著高寒幾乎算是單薄的背影,封雪有些茫然若失。

  上一次看別人洗碗仿佛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記憶裡的背影是媽媽的,自從離開了家裡,每餐之後洗碗的那個人就成了自己。

  不過那個時候就算做這些原本不喜歡做的事情,也是開心的。因為是為自己喜歡的人而做。

  那麼,高寒呢?強硬地帶她回來,只是為了照顧她嗎?

  「你的比賽,怎麼樣?」封雪突然開口。

  高寒轉過頭來,像是有些意外她也會對自己的事感到好奇。

  「……嗯。」但高寒的回答實在是簡單。

  因為遲到而輸掉一局,艱難地贏了比賽的事,以及事後沒有參加同隊的慶祝活動匆匆趕回來的事,都沒有必要說出來。

  歸心似箭——他第一次懂得了這個詞的含義。

  收拾好碗後,高寒轉過身來,一邊擦著手,一邊道:「聽蔣阿姨說,你這幾天都沒去醫院複診?」

  封雪看了自己打著石膏的手臂一眼,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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