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角綠 > 沙塵的顏色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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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塵色卻沒有「滾」。她看著他良久,突然眼圈紅了。她上前,微顫著伸出手,輕輕握住鐵欄裡他的手。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望著他。她的眼神似有千言萬語。 潘令看著她,忽然又心軟,他反手握住她的,觸到她手心裡的傷痕,心中又是一痛。曾經,她也能為他受傷啊!很突兀地,他拉住她的手臂,張日狠狠地咬住,目光卻仍是眨也不眨地瞪著她。 塵色下意識地縮手,卻被他抓咬住不放。 潘今咬得很深,直到口中有血的腥味,才鬆開了口。 他看著咬出來的痕跡,笑了,「你一輩子都會記得我。」只要她看見這個作品。 塵色閉上眼,淚水終於落下。她收回手,「你保重。」轉身,一步步走出去。 望著她的背影,潘今想,這該是今生最後一次見她了吧。 走出陰暗的牢房,外面驕陽似火。潘塵色抬頭望天,陽光是這樣刺目啊……手背還是疼……這,也將是她最後一次見他了吧…… 眼前似有黑影在跳,少食少眠的身子終於支撐不住,她,倒了下去。 潘塵色一倒,足足有十天沒能下床,每日只是微弱地呼吸著,偶爾醒來,也只是愣愣發呆。喂她,倒是會吃,只不過吃的大半都吐出來,她的日漸消瘦可兒看在眼裡,心痛得不得了。 「小姐,小少爺他是你的命啊,我們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嗎?為什麼非得要送他走呢廣她知道的不多,可是她知道小少爺一定不會死。而照此情形,先死的,反倒可能是小姐啊! 塵色搖頭。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也一樣下能離開他。只是,他非走不可,不走,是害他,不是愛他, 「什麼時候… 行刑?」她問, 可兒望著她,淚水不竭,「… 明日。」 塵色終於微笑出來。明日嗎?過了明日,他就該有一個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了。以往,是他的生活太狹隘,如今出去以後,一定會有一番作為,然後他會發現,以前所執著的,不過是些渺小的東西,不論他現在對她是愛是恨,待十年以後,他也只會記得,潘塵色曾經是他的……娘…… 或者,連她的人也遺忘。 那,也是很好很好的。只要,他能幸福…… 要幸福。令兒,這是我對你永遠的祝福。 死的這一天終於來到。 對於活令來說,死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他不怕死,以前所怕的,是她不要他。而今連這一點也沒有必要擔心害怕了。 那個最美麗的女子,從來不曾需要過他。所以,他根本沒有必要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被上了枷,腳上系著極粗的鐵鐐,前後還各有一名牢頭,潘今無懼地走著。可是漸漸,他發現不對勁兒。 首先,時間不對。 他醒來的時候,陽光斜斜射人小窗內,並不強烈。他以為是早晨, 他不清楚砍頭一般是在什麼時間,不過按理來說,應該是正午。兩個五大三粗的牢頭來提他的時候,他只是。同了一下,沒有多想,反正不過是一死,早晚沒有關係。 可是,走出牢房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太陽,才真正愣住了。哪裡是早晨,分明已是黃昏。 還有,兩個牢頭只是呼喝著讓他出來,沒有拿任何公文或信物, 走出大門時,幾個穿公差衣服的人向他們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就放他們過去了。外面壩上,倒是停著一輛囚車。 走了幾步,潘令停下,「你們昨晚在給我吃的飯菜裡下了什麼?」他絕無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的道理。 前面走著的牢頭愣了一下,回過頭來,看他一眼,皺眉向後面那個使了個眼色。 潘今被後面那人用力一推,「廢什麼話!我最瞧不起你這種採花大盜,死了活該!你以為老子多有耐心押你上路!」 潘今一呆。採花大盜? 可兩個牢頭不容他多想,巳推搡著將他帶到囚車上潘令已知事情極為不對,「你們是何人?要將我帶到哪裡去?」 「我是你家祖宗!去哪裡?去抽你的筋,扒你的皮,難道還會帶你去逛窯子嗎?」其中一個罵罵咧咧。 另一個則將囚車關好,把馬趕起來,「李三兒,少跟這傢伙廢話,上頭特地吩咐過的,你都忘了嗎:)」 被稱為李三兒的閉了嘴,囚車很快駛離大獄,三人都沒有再說話, 潘令只是皺著眉,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心裡倒不害怕。連砍頭都不外如是,其餘的又算什麼。 半個時辰後,囚車駛人不常有人走的小道,夜色更濃。遠遠地,前面幾點星火,待近了,潘今才看清那是一輛馬車,星火是人手中持的燈籠。 囚車至馬車前停下,兩個牢頭跳下來,恭敬地扶他下來。潘令被他們前漏後恭的態度弄糊塗了。 「對不住,沙公子,剛才是不得已,請不要見怪。」嘴巴不那麼奧的牢頭對潘令拱手道,然後將他的枷鐐通通卸下。 潘令一揚眉。「我不姓沙,你們認錯人了吧。」 「不,你是姓沙。」有人道。 潘今聞聲望去,一人站在馬車上,威嚴神武,樣子卻是熟人。聞京武?! 潘今被起眉,「這是怎麼回事。」 聞京武笑了,「你過來,我告訴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潘令猶豫一下。 「怕?!」京武問。 潘今冷笑一聲,走上前,已有人將小板凳放在馬車下。聞京武看了他一眼,進人馬車,潘令踩上板凳,跨上馬車,車簾隨即放下。 車內不是很華麗,一盞琉璃燈照亮不算大的車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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