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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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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說你是個傻丫頭!」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塵色放開手退後,「照顧苑姨的責任,你還是自己擔吧。」 「我、我都已經認了的事,你還想去改嗎?」如芯發急了,「你要枉費我一番苦心嗎?我是傻,可是我也有很想保護的人哪,況且如果不是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會做同樣的事,那是遲早的,我會殺了潘德文廣 塵色只是幽幽一歎,「那麼,我更慶倖是我先了一步。」說罷,她轉身離去,正迎上向她走過來的可兒。 「小姐,這就回去了嗎?」她不知道小姐剛才同十三小姐談了什麼,只是看後者在那裡急急地呼叫。 不理會如芯叫嚷著讓她回去的聲音,塵色搖搖頭,「我還要去見一個人,聞京武。」 要說,聞京武也算是一個奇特的「官兒」。放著好好的知府專為他提供的府邪不住,卻偏偏住進了龍隱鎮上一家清雅的吊腳樓上。 本來出潘府的時候,天上就雷聲隱隱,這會兒更是雷雨大作。好在可兒出門尚帶了兩把油布傘,但就算如此,當她們走到聞京武住的吊腳樓時,傾瀉而下的大雨還是將她們渾身打濕。 當時,聞京武正站在樓上負著手看天看雲看雨水,看見雨中緩緩行來的兩朵傘停在樓下,敲開了大門。 而樓下的潘塵色也看見樓上站有人,只是雨太大看不清那人是誰。待下人將她引至聞京武面前時,她才知道樓上所站之人正是她要找的人。 聞京武將略顯狼狽但還從容的潘塵色打量良久,才道:「請坐。」 靠欄就擺著一張八仙桌,置了三張凳子,聞京武自己坐了其中一張,潘塵色將松脫的髮絲繩到耳後,謝了坐,然後坐到聞京武的對面。可兒則站在了她身後。 儘管潘塵色全身都是水,但卻絲毫也無損她的美麗,聞京武就直盯著塵色由額頭發尖滑落下頜的一滴水珠,盯得塵色略顯不自在地舉手拭去。 聞京武一下子笑了。 「請問如何稱呼?」他問。 潘塵色暗惱他的明知故問。她上樓來之前就有人通稟過他是「潘家九小姐求見」,再者她也不相信聞京武沒有認出她來。 表面上她仍是淡淡的,「叫我潘夫人好了。」藍景嚴人了贅,按理是他該從她家的姓。 聞京武卻一笑,「哦,是潘夫人,」 潘塵色總覺得他說這話時有些怪怪的,可是又不明白為什麼。特別是在說「潘夫人」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嘲諷。 這個聞京武,同她預想的,似乎不是一種人。尚來不及捕捉更多,聞京武已換了一副臉,打著官腔:「請問藍夫人,你冒雨前來,所謂何事片塵色的目光閃了一下,並沒有馬上回答,而聞京武也沒有催問。雨還在下,塵色轉過頭去看雨,一道閃電掠過,雨點兒全變成了銀色,待雷聲響起後,她才開口:「我二哥曾說過……聞大人是他的朋友。」 聞京武扯扯嘴角,「他也算是我的朋友?不過是認識罷。」 潘塵色聞言緩緩收回目光,轉過臉來,看著問京武。 「我還曾聽二哥說起……說聞大人,似乎以前就知道我,而且…」 「而且,還要見你?」聞京武圓圓胖胖的臉上笑容不改,但卻讓潘塵色有些心驚。果然,她料錯這個聞京武了。他不僅不是昏庸好色之徒,反而有些令人難以捉摸。 於是她沉默了,她發現,計劃不能照以前的繼續進行下去。 正好,有下人奉上茶來,聞京武似乎也不急著問她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是兀自端起茶來,輕輕揭開蓋碗,喝一口茶。潘塵色則是盯著放在她面前的茶杯,沒有喝的意思。 「不嘗嘗嗎?據說這是龍隱鎮上最好的茶,你家的茶,」他聳聳肩,因為太胖了所以顯得有些可笑,「我覺得還算不錯。」 潘塵色抬頭看他,他也正看著她,兩人對視良久。 「我知道……殺死我二哥的人,是誰。」潘塵色突然說。 而聞京武還沒有可兒吃驚,他只是「哦」了一聲,問道:「是誰?」就好像他們此刻談論的是外面下的雨一般。 潘塵色看著他,說:「是我。」 聞京武的笑容終於收了起來。 而可幾則是大驚失色,「小姐!」 潘塵色重複道:「是我殺了潘德文。」 「小姐,」可兒又是慌亂又是害怕,「你在說些什麼?」她拉著潘塵色的袖口,急吼:「我知道你想救如芯小姐出來,但是,也不能這樣啊! 「可兒!」潘塵色沒有抬頭;只是竭力以平靜的語氣道:「我只是說出了實話。還記得有一天早上你到我屋裡叫我起床時的情景嗎?就是那個晚上……我殺了二哥……」 可兒的身子發軟,她很清晰地記得那個早晨,甚至在內心最深處,她也懷疑過,只是從來不曾細想,也不敢去細想,她不敢相信潘塵色會做出殺人的事。 「小姐……」她的手顫抖著去握全色的手。 塵色有些愧疚,「對不起,我瞞了你! 可兒只是搖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搖頭又是為了什麼,是不相信,還是不怪她瞞了她? 塵色又沉默了,她看著一言未發的聞京武,還來不及對他的冷靜表現出更多的驚異時,聞京武就先開口了。 「在你的故事開始之前,我先說個故事給你聽,怎麼樣?」他說道,狀似悠閒。他又吸一口茶,對塵色咧嘴一笑。這一刻,似乎與塵色腦中的什麼的畫面重疊。他蓋上茶蓋,像是不經意地,茶蓋敲杯沿三下。 「真不知今天是個什麼天兒呢。剛才你來之前還有個人對我說,說——他也知道殺死潘德文的兇手是誰。那個人說啊,那天夜裡他回家晚,不意碰上偷了金玉麒麟的潘德文,潘德文想殺他滅口,結果拉扯間自己被石頭砸到腦袋,死了,那個人怕惹禍上身,就一個人將潘德文的屍體綁上石頭扔到江裡。你說怪不怪,這殺人的事,居然也有人搶著認的——」聞京武故意說得慢慢悠悠,睨眼看潘塵色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等吊夠了人胃日,他才又道:「你,又是如何殺了潘德文的呢?」 沒有一個時刻,潘塵色能有這樣絕望的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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