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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一聽見書房外秦懷蓮的聲音,楊豁下意識地就擋在喬遠山前面,而喬遠山則快速地卷起卷軸。

  秦懷蓮一手拉著佘應景,意思意思地敲了房門兩下,就推門進來,笑道:「怎麼也不說一聲就跑到這裡來了?又在談官場上的事?」說完,她眨眨眼,房內二人的異樣神情終是沒能逃過她的眼睛,「咦?把什麼好東西藏起來了?」她還在笑。

  楊豁腦筋轉得很快,自然之極地從喬遠山手裡拿過卷好的卷軸,遞到秦懷蓮面前,「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們做壞事?我不過是對遠山說,最近得了一卷字畫,讓他幫我看看是哪位名家的,遠山也沒看出來——或者你告訴我也成!」

  果然,秦懷蓮馬上不感興趣地擋開去,「那就算了。」

  楊豁不動聲色想將卷軸放回書桌上,卻注意到佘應景的眼睛正直直看著書桌上的東西。

  裝卷軸的那個黑木盒子。

  佘應景收回目光,望向楊豁。

  她又看著楊豁手裡的卷軸,眼裡有什麼閃了一閃。

  「這是什麼字畫,我倒很有興趣。」佘應景淡淡說著,從楊豁手裡抽出卷軸,一點點展開。

  楊豁全身僵硬,心裡卻複雜得很。她知道這卷軸了,結果可能更好,也可能更壞,而他此刻什麼也無法做,只能眨也不眨地盯著佘應景的臉。

  佘應景臉上並沒有明顯的情緒。秦懷蓮毫無所覺氣氛的怪異,她見佘應景打了卷軸,便湊過頭去跟她一起看。

  「這麼少的字?」秦懷蓮眨巴眼,「聽雨?什麼意思?」

  佘應景的目光從字上掃到楊豁臉上,靜靜看了一陣,什麼也沒說,又若無其事地收起卷軸,放回桌上。

  楊豁覺得身體一陣熱一陣冷,連最後的笑容也裝不出了,只能盯著佘應景看。

  秦懷蓮抬頭正想說話,卻看見楊豁一臉凝重的表情,嚴肅得可怕。

  「表哥……」

  她正準備拍楊豁的肩頭,卻被丈夫一把拉住,「我們先出去。」喬遠山低聲招呼秦懷蓮,心裡有些為楊豁擔心。佘應景明顯是知道這卷軸的,此刻卻是全無表情,更加反常。不過他們兩人的事,還是讓他們兩個私下解決好了。

  秦懷蓮只是有些粗心,卻不是笨人,被喬遠山這麼一提示,也看出事有蹊蹺。她神色疑惑地在楊豁和佘應景身上看來看去,乖乖地任喬遠山將她帶出書房。

  出了門,等喬遠山幫他們把門掩上,她立刻低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喬遠山回身,手扶在妻子腰上將她帶離這惹禍的書房,笑道:「行之的麻煩來了……」

  楊豁也清楚得很,自己的麻煩來了。

  相對無言片刻,楊豁扯起僵硬的笑容,道:「你出去掃墓,怎麼也不叫上我?」

  佘應景抬眼看他,眼裡一片冷淡,「楊公子,我正想跟你說一聲,我還是搬回家去住。這些日子打擾府上了。」

  「你又叫錯了,該叫我行之才是。」

  佘應景淡淡一笑,眼裡卻並無笑意,「還有一件事……之前我雖然答應嫁公子為妻,但應景下來想了想,我與公子的身份,簡直是雲泥之別,萬萬不配做公子的妻子。然救命之恩不可不報,應景沒有多的錢財,甘願入府為婢……四十年。」她咬了咬牙,許下年限。

  楊豁半天不語,終於哼了一聲,「四十年?我還以為你會說這一輩子都來給我當婢女了呢。」

  佘應景微微吃驚,當她看到楊豁雙眼的怒火後,又很快垂下頭去,「是,本該是一輩子,但應景不能終身脫離佘家……」本來她提出要走,心裡也是坦蕩蕩的,然而不知怎麼回事,一對上楊豁的眼,又覺得有些心虛。

  楊豁心裡堵著一口氣,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從來沒有誰能將他氣到這個程度——「我對你只有救命之恩嗎?」看著佘應景小臉蒼白,卻仍然倔強的樣子,他的怒氣更甚,衝動之余,楊豁抓起桌上的卷軸,高聲道:「為什麼?就是為了這個卷軸?為了埋在你家的兩座墳墓?」他冷笑,一字字道,「是啊,我很好奇,墓底下到底埋著什麼人哪?還是埋的根本不是人,是個陰謀?是個見不得光的、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故事?」

  他譏諷的話一聲高過一聲,佘應景聽得皺眉,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住口!」

  一時間,屋子裡格外安靜,靜得她都能聽見楊豁急促的呼吸聲。看到楊豁激動得滿臉通紅,眼裡滿是自尊被傷害後的憤怒譏誚,想想有負於人的確實是自己,她又長長歎一聲,「沒人有資格侮辱袁伯伯……楊公子,知道墓中之人的身份,對你全無好處。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應景告辭了……」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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