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角綠 > 君子如故 | 上頁 下頁


  馬三娘子急了,一把拉住她,「哎——先別走啊——」

  楊豁也上前一步,「我是很有誠意來請教姑娘,希望姑娘可以指教一二。」

  佘應景的腳步緩了一緩,不過她沒有再開口,而是冷漠看了楊豁一眼,掙脫馬三娘子,徑直去了。

  馬三娘子完全是目瞪口呆望著佘應景消失的背影,「我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樣……」她很快回神有些惶恐有些焦急地望向楊豁,「楊爺,實在對不住了,她平時不是這樣的……」這佘應景對人是冷淡了些,可也談不上無禮呀!今天這是?

  拾兒先是惱怒,後來轉頭看見楊豁古怪的神情,又覺得越想越好笑,不由得哈哈笑出聲來。

  楊豁知道拾兒在笑些什麼,畢竟他也很久沒有被如此「禮遇」過了。

  瞪了楊拾兒一眼後,他又像往常一樣扯起嘴角,似笑非笑,眼中射出與慵懶表情相反的精銳亮光,「平時不是這樣嗎……」那麼,是什麼讓她今天變成這樣?

  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楊豁得知常季程是出名商人一事,其實是極為偶然的。

  就算名字是一樣的,但相信沒有人會把這樣一個臉冷得像黑無常,行為乖僻的人與廣東那個常季程聯繫起來;若非楊豁對消息的來源相當有信心,恐怕也不會相信自己尋找良久的人原來一直都在眼皮子底下。

  當然,要找常季程也無非是出於商業上的原因,說白了就是想取得某方面的利益。常季程這個人雖然在行內名氣大得很,可是卻算是一個神秘人物,平常人想見上一面,也是千難萬難。

  好不容易找到常季程,卻發現鼎鼎大名的常老闆蝸居在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食店裡,當著一個莫名其妙的只出售「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兒裹鹽豆腐」食店老闆。好吧,這些都跟他楊豁無關,管他常季程是不是銀子賺多了沒事兒找點無聊的小樂子來玩,他只想跟常季程談攏早就計劃好的合作事宜,賺那永遠不嫌多的銀子就好了,可是常季程卻只是冷淡拒絕,就算知道他就是「楊豁」也同樣沒給好臉色。

  所以才有半個月跑到小小食店吃了十五天的「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兒裹鹽豆腐」這種行為的產生。楊豁一向不做無聊的事,可是在小小食店吃得嘴巴都能孵出鳥之後,他也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所做的到底有沒有價值。

  一個方向走不通,當然只能找另一個出口。這個時候,他發現一件頗值得研究的事,那就是常季程與那個奇怪的「刮絨婆」之間,到底有什麼特殊關係。

  一開始當然是容易往男女之事去聯想,可是仔細觀察後,再一推測,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那樣簡單。以常季程的身家,要納個妾又有什麼難的?可是偏偏這個常季常又只是給佘應景送送飯,別的一概沒有。

  還有一點也很奇怪,常季程提到佘應景的時候,似乎總是帶著一種恭謙?當然本身會產生這種感覺就是相當奇怪的一件事了。按說常季程無論從家財、資格、年紀等各方面來講,都不該是對佘應景「恭謙」。但天生感覺敏銳的楊豁,卻堅信自己的感覺沒有錯。

  那麼,其中當然是別有隱情。楊豁對別人的隱私是半點興趣也沒有,可這個佘應景果真是個特殊人物的話,搞不好卻是他能夠接近常季程的關鍵。常季程是個謎,那麼要查這個佘應景,卻應當不是難事吧?

  佘應景……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呢?

  楊豁感到一絲好奇,特別是在他初次見到佘應景之後,更是想弄清楚這一點。

  佘應景是京城人,按說要查些什麼並不困難。然而楊豁交待下面的人去查佘應景時,卻並不認為這是項很輕鬆的工作。

  楊豁一邊翻著手裡的紙頁,一邊帶著常見的那種狐狸笑容,楊拾兒陪伺在一旁,有些詫異。

  「爺,資料並不算多啊!」才三五頁!爺這次又料准了。

  楊豁緩緩點著頭,「但是這上面內容少的原因,卻不是佘家神秘遮掩,而是實在沒什麼有意義的事可值得記錄。」資料裡有那戶人家一百多年來發生的事,可是全是陳穀子爛芝麻的瑣事,大一點的,無非是喪嫁婚娶,連值得記錄在案的與人發生紛爭之類的事都很少。只道佘家多年來就久居此地,未曾搬過家,人丁也並不興旺。祖上先人們皆是平常老百姓,老實本分地在這裡出生,也老實本分地在這裡死去……這一切,都是些平常到極點的信息,是果真如此,還是有些事被隱藏太深,根本未能查出來?

  不能怪他會這樣懷疑。佘應景儘管有些不合道理的冷傲,但也可看出本質上僅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刮絨婆,沒有任何地方值得關注。

  可是,常季程又是怎麼回事?他這樣一個人物,放著手裡的生意不顧,躲在京城一個又破又小的食店,只為中午能夠給佘應景送去飯食?

  打死楊豁也不相信這其中沒有理由。只是,他還猜不到,理由是什麼。

  放下手裡薄薄的幾頁紙,楊豁托著下頜,微微皺眉。

  「爺……咱們到底該做些什麼?」拾兒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楊豁的進一步說明,便急不可待地問。

  「是啊,該做些什麼呢?」楊豁自語自言道,他的眉頭卻展開來,轉眼看見拾兒憨憨的樣子,又不禁搖頭長歎,「為什麼我總在覺得你還有得救的時候,便又看見你露出這種白癡的表情來?為什麼你不能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

  拾兒在旁邊把拳頭握著緊緊的:還是忍了……儘管這個人確實很討打,但打人可是犯法的,而且他也確實是他的主子……就當他口臭需要清熱解毒好了。

  楊豁渾然不知剛才再次逃過小小的一劫。他站起身來,伸個懶腰,「走吧……咳,可真是累,腦子累,腳也累……麻煩!」

  拾兒扯著嘴有些怪氣地說:「累?這個字從爺的嘴裡說出來可真有點稀奇。你要真累了,就什麼也別再做,反正錢也賺得差不多了嘛。」

  楊豁這才對楊拾兒的怨氣若有所悟,他也不甚在意,只是笑得更奸,「賺錢是會累,可是不賺錢,我卻一定心疼而死——放走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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