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舊情太難追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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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過得很好。」 這意思是不必他扮騎士,意圖英雄救美。 蕭牧軍聽出弦外之音,胸口又是悶悶的。沒錯,他一開始對她確實存了拯救的心思。 他打聽到她父親得罪了黑道,惹來殺機,不僅一條命白白丟了,公司也宣告破產,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生了場重病,兩個弟弟妹妹又年幼,需要照顧。 為了挑起家裡的經濟重擔,只差半年便大學畢業的她,在黑道分子步步進逼下,毅然選擇休學,入了酒家。 千金小姐淪落風塵,在她身上果然發生了連續劇般的狗血劇情。 而年僅十八歲的他,想救她,卻不知從何救起。 當年的他連自己也養不起,如今他能養得起自己和她一家人了,她卻已經不需要他的援手。 這般的錯過,才是真正令他侮恨莫及! 他們之間相隔的不是一條巷子的距離,而是五年的歲月,是他比她小了整整五歲,是他青春正盛時,她已揮別了青春,是他還不知愁時,她卻已嗜盡了人間疾苦。 「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凝睇他,悠然低語。「你來,我會請你一碗粥,可你不要天天來,我招待不起。」 「是招待不起,還是不想招待?」他執拗地逼問。 她默然不語,只是看著他微笑,那笑意清清如風,那透明的眼眸如古井不波。他真不喜歡她這樣笑、這樣看他,他不笨,懂得她的意思,她在他們之間劃下了請楚的界線。 「吃飽了你就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做。」她趕他離開。 他忿忿地瞪她一眼,不得不走。 蕭三少心情很糟。 下午,這間位於鬧區角的建築工藝事務所宛如籠罩了低氣壓,氛圍很陰、很沉,員工們誰也不敢多說句話,連走路都放輕了跫音。 一向開朗健談,號稱是這家事務所最帥氣、最幽默,也最才華洋溢的建築師蕭牧軍,此刻臉上的表情卻像被倒了幾千萬的債,見誰都不爽,沒一件事看得順眼。 這間事務所總共三個人合夥,其他兩個建築師年紀比蕭牧軍大,才氣卻不比他多,平常都以他的意見馬首是瞻,可今天的他簡直無法溝誦,一張建築籃圖桃了又桃,樣樣是缺點,點點要改進,明天就要向客戶交圖了,他蕭大建築師竟然還想大刀闊斧地重畫一張。 「牧軍,你別鬧了,這圖已經改過很多次了,明天再不做最後定稿,客戶要瘋了。」 「他如果願意蓋出一棟不三不四、沒人流、聚不了人氣的購物中心,行,就用這張圖給他蓋!」 沒人流、聚不了人氣,這話多毒啊! 其他兩人面面相覷。「這……怎麼行呢?客戶蓋Shopping mall就是想賺錢…」 「想賺錢就得有耐心,才改個幾次圖就受不了了?」 不是幾次,已經十幾次了。 合夥人甲心中暗罵,這蕭牧軍平常玩起來瘋瘋癲癲的,在酒家夜店比誰都狂還放肆,偏偏工作起來就是完美主義,東挑西揀,比處女還龜毛。 「那你說要怎麼改呢?」 「開會,所有人留下來加班,今天通宵改圖,改不了大家都別回去!」 根本是藉著虐待員工出氣嘛! 合夥人乙撤撤嘴。「牧軍,是誰惹你了?」蕭牧軍驚跳。 「誰惹我?誰敢惹我?沒人惹我!」肯定有人惹他。 合夥人甲跟乙意味深長地對望。 聽說要通宵加班,員工們都拉長一張臉,只有負責端茶送水、影印資料的工讀生美眉小美樂得像朵盛開的花。 沒辦法,她太喜歡蕭牧軍了,千方百計地混進這間事務所打工,就是因為欣賞他蕭大建築師的作品,仰慕他的才氣,能有機會和他徹夜相處,她求之不得呢! 整個晚上她侍候得蕭牧軍無微不至,他開會,她在一旁分送咖啡;他畫圖,她遞尺送橡皮擦;他覺得熱,她給他手帕擦汗,他肚子餓,她泡面給他吃。 熬了一整夜,到第二天早晨,他總算改好圖了,倒在辦公室沙發上補眠。 她從櫃子裡抱出一床毛毯替他蓋上,然後蹲下來,對著他俊美到近乎邪氣的五官發花癡,忍不住想偷親他。 她一寸一寸地慢慢接近他,即將觸到那性感紅潤的俊唇時,他忽地在夢裡逸出低啞的呢喃一一「姐姐」 小美一楞,停住偷襲的動作。 姐姐是誰?她聽說蕭三少家裡只有兩個哥哥,哪來的姐姐?他夢裡念念不忘的這個姐姐,究竟是誰? 要熬廣東粥,在前一天晚上,陸晚晴得先備好油鹽米。 洗淨米粒,用油和皮蛋醃漬,以雙手抓揉,讓皮蛋整個融碎在米粒當中,再放進冰箱裡冷藏。 接著在淩晨起來時,將醃米和了她另外熬的大骨高湯一起煮了,燜熬到整鍋粥糜爛綿細。 等客人點單後,再加入新鮮的裡肌肉、魚片、豬肝、油條等等不同配料,最後淋蛋汁撒蔥花。 有些口味重的客人,還喜歡邊吃粥,邊配一些醃的醬菜:黃瓜泡菜、醬蘿蔔、醃大頭菜、糖醋泡蒜等等,她醃醬菜的手藝同樣是一絕,很多客人還會特地買回家品嗜。 習慣了熬粥醃菜,陸晚晴並不覺得這些事前準備工作很繁瑣,反倒是店內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她獨自招呼客人漸漸有些忙不過來。 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想過要招攬人手,若是招進一個員工朝夕相處,難免問長問短,她不喜歡旁人介入自己的私生話。 不想交朋友,不想跟左鄰右舍打交道,她只想獨自一人安靜地過生活。 原本想接下來的人生就這麼過的,誰知會遇上了他! 「蕭牧軍……」陸晚晴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想起他盯著自己時,那灼熱萬分的眼神。 多年與各色男人周旋,她早已不是當年單純無知的少女,她很明白他那樣的眼神代表什麼意味。 可她不想回應他。 她想他應該懂了她隱約的抗拒,所以這幾天才沒再出現,便松了一口氣,但心頭卻也有些怪異的情緒。 是失落嗎? 她不願深思,也沒必要思考,終究只是兩條平行線意外地交會了片刻,回復不相交才是正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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