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老婆勿忘我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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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緊牙關,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全身肌肉僵硬異常,極力克制胸海翻騰的情緒。 他想殺了她!殺了她後,再殺了自己,他發狂地想跟她同歸於盡。 「你聽著,於澄美,如果你堅持現在下車,我會讓你走,可我們之間就算玩完了!」 玩完了又怎樣?她求之不得! 她很想這樣嗆回去,可不知怎地,她渾身發顫,囁嚅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考慮。」他語聲冷硬。「十、九、八、七……」 這算什麼?威脅嗎?她於澄美不吃這一套,于家人自有風骨與驕傲,絕不能因此低頭認輸。 她不能認輸,低頭了就等於承認父親在利用自己,爸爸是愛她的,他不會那樣對待自己…… 于澄美強忍哽咽,狂亂的腦海只有一個念頭,她要逃開這裡,逃開這令她無所適從的一切,她不要在這個男人面前崩潰。 「三、二……」 「不用數了。」她木然揚嗓。「讓我下車。」 蕭牧理悚然一震,下頷激烈地抽動著,許久,許久,他才由乾澀的喉嚨裡逼出聲音。 「你真的決定了?」 「……嗯。」 「好!」 車門應聲而開,她艱難地移動身子下車,沒等她站穩,他便發動引擎。 她目送那呼嘯而去的車影,淚珠紛紛碎落,一顆一顆,都是難以言喻的傷痛。 然後,她身子一晃,頹然暈倒在地…… 于澄美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床上,飯店員工在停車場發現她,緊急將她送醫,又聯絡了她母親。 于夫人坐在床邊,看著面容樵悴的女兒,又是心疼又是不解。 「美美,怎麼回事?你不是陪元祈參加募款晚宴嗎?怎麼他讓你一個人離開,你還暈倒了?」 她望著母親,眼陣凝淚,久久無法言語。 「怎麼了?」于夫人慌了。「是元祈做了什麼事嗎?你們吵架了?」 「沒有。」她黯然搖頭。「我怎麼可能跟元祈哥吵架?」 「也對,你們從來都不吵架。」于夫人幽幽歎息,伸手撫摸女兒冰涼的臉頰。 「那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忽然暈倒?」 於澄美沒回答,想起方才在夢裡一幅幅破碎的影像,組合起來便是半成形的記憶拼圖。 「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于夫人先是一愣,過了兩秒,她恍然大悟,駭然變色。 「你是說你失去的記憶……回來了?」 雖仍有部分遺漏,但關鍵之處都想起來了。於澄美惘然尋思,痛苦地閉了閉眸。 于夫人見狀,目光閃爍,臉色忽青忽白。「所以,你已經想起當初為什麼會離家出走了?」 於澄美揚眸,凝睇著母親的眼神是那麼悲傷,那麼令人心碎。 「你明明知道的,媽,你跟爸都知道的,不是嗎?」 「我……」于夫人啞然,神情尷尬。 「為什麼要隱瞞真相?為什麼還要對我說謊?」於澄美黯然流淚,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悲哀,他們一家人都很悲哀—— 「媽,難道你希望我這輩子跟你一樣,一直活在謊言裡嗎?」 蕭大瘋了! 經過一個月,蕭家人正式下了這個結論。 這天晚上,蕭老爹以及蕭牧野、蕭牧軍兩兄弟召開家庭會議,討論的主題自然是最近行為舉止變得怪異的蕭家老大,蕭牧理。 他素來性格內斂冷靜,從小到大,無論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似乎都動搖不了他,總是一派淡定,即便最心愛的妻子失去記憶忘了他,甚至鬧著和他離婚分居,他都還能像個沒事人似的繼續過他的正常生活,反而是蕭家其他人咬牙切齒替他抱不平。 但一個月前,也不知他遭遇了什麼,一夕之間像是換了個人,他不去事務所上班了,將手上的Case都交代給同事,也不參加任何社交活動,不跟家人見面,不跟朋友聚餐,獨自開了輛跟弟弟借來的休旅車,上山下海,走遍臺灣各處最荒涼的鄉野。 他整整離開二十多天,回家時,滿身落拓,一臉胡渣,憔悴得教蕭家人不忍卒睹。 「我的乖兒子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了?」蕭老爹心疼地嚷嚷。 「大哥,你是不是病了?你瘦了好多!」蕭老二驚歎。 而平日最多話的蕭老麼一反常態地保持靜默,大夥兒奇怪地看過去,這才發現他竟然眼眶紅了。 「我沒事。」對父親和弟弟的關心,蕭牧理的反應一貫地冷淡,也不多說什麼,將車鑰匙丟還給蕭牧軍後,便回自己家睡覺。 他整整睡了兩天兩夜,誰來看他都不理,也不吃東西,渴了就咕嚕咕嚕地喝水。 睡醒後,他仍不打算振作,窩在屋裡,抱著酒,一瓶又一瓶地喝,把自己腦子喝糊塗了、喝醉了,這才沉沉地睡去。 喝了睡,醒了又喝,他就這麼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渾不知歲月匆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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