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老婆勿忘我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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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低啞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揚起,配合著他手上的動作,她忽然覺得很舒服,躁熱的太陽穴仿佛有涼水流過。 「這些事你遲早會想起來的,不必急於一時。」他溫柔地低語,溫柔地撫慰她。 她後仰著頭,怔忡地望他,而他看著她氤氳如水的眼眸,驀地心弦一動,低下唇來。 他輕輕地吻她的左右眼皮,那麼輕柔又充滿眷戀的吻,如蝴蝶採花,如蜻蜓在水面上滑翔。 有短暫的片刻,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承受著這個吻,然後,她悚然一驚,彈跳起身,往後連退幾步。 「你……」她駭然瞪他,像瞪著某種可怕的猛獸。「你……怎麼可以……」 「澄美……」 「不要碰我!」 激動的驚喊凝凍蕭牧理,他站在原地,看著驚慌失措的妻子,忽然覺得胸口緊縮,無法呼吸。 「你怕我。」這不是問句,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令他痛心的事實。 「我……」她顫著唇,說不出話來。她怕他嗎?她不確定,只是有種感覺,自己必須離他遠一點。 「你不用怕我。」他陣光黯了黯。「我是你的丈夫,我不會傷害你。」 「我……沒說你會傷害……」於澄美窘迫了,知道自己方才的舉動傷了這男人。 「對不起,我只是……」只是不曉得該如何面對他。她深呼吸,凝聚勇氣。 「蕭……牧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點點頭。「你說。」 她眨眨眼,羽睫輕顫。「我想……回家。」 「嗯,我問過醫生了,明天你就可以出院……」 「我的意思是回我家!」她急切地聲明。 他愣住,臉部肌肉緊繃。「你是說回於家?」 「對,我想跟我熟悉的家人住在一起……」 「不可以!」他打斷她。 雖是意料中的答案,但看著他陰鬱闇沉的眼神,她仍是緊張地屏住呼吸。 「你聽我說,這只是暫時的……」 他以一個手勢止住她。「我不能答應。」 「為什麼?」她忍不住埋怨。難道他不懂嗎?對她而言他只是陌生人,要她怎麼跟他共處一個屋簷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我不能答應。」蕭牧理低聲說道,字字句句都如利刃,剜割自己的心。 「如果我放你走,你就會離我愈來愈遠,只有把你留在我身邊,你才更容易回想起關於我們的一切。」 「你……」 「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澄美,我真的不能放你走。」 她咬牙不語,瞪視他的眼神幾乎像是恨了。 他緊緊地、緊緊地握拳,指尖掐入掌心肉裡,刺痛著。 「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嗎?」她顫聲問。 「沒有。」他說得決絕。 「蕭牧理……」 他別過頭,回避她失望的神情。「這些東西我留下來,你慢慢看,明天我再來接你出院。」 語落,他轉身意欲離開,迎面卻走來一個身形削瘦的男人。 男人膚色偏白,戴著副無框眼鏡,長相斯文俊秀,白色襯衫上系著粉紅色細長領帶,看起來不但不顯得娘娘腔,反而被他穿出一股濃濃的書卷味。 「元祈哥!」 蕭牧理全身一僵,聽出這聲呼喚裡蘊著喜悅依戀。 這男人,是誰? 元祈哥。 他聽見她這麼喚那個男人。 而那男人短暫地瞥他一眼後,便直接走向她,兩人當他不存在似的對話。「美美,你沒事吧?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 「元祈哥,你怎麼……現在才來?」話裡有一絲掩不住的埋怨。 「我們市議會前陣子到歐洲訪問了,我接到你的消息立刻就趕回來了,早上剛到臺灣。美美,你還好吧?阿姨告訴我你出車禍了。」 「我很好,只是……失去了部分記憶。」 「嗯,我聽說了。」 「我忘了我當年為何要離家出走。」 「我知道。」 「元祈哥,我……」她像是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 蕭牧理盯著自己的妻子,她仰起秀麗容顏看著別的男人,那麼惆悵,那麼楚楚可憐,他的胸口宛如有只尖銳的獸爪擰著,狠狠地痛。 他忽然想起這男人是誰了,是鄭元祈,前幾年剛在政壇竄起的新秀,外貌俊美,溫文儒雅,號稱是國會王子喬旋的接班人。 他記得跟澄美結婚後,有天晚上看電視,鄭元祈正在接受人物專訪,澄美了然地瞪著電視螢幕,他見她神色怪異,問了幾句,她立刻轉檯,顧左右而言他。 當時他並不以為意,她素來不愛看政治新聞,他以為她只是不屑政治人物,原來不是。 原來是因為鄭元祈對她而言有特殊的意義…… 「元祈哥,我結婚了。」顫抖的宣言拉回蕭牧理的思緒,他看得出來他的妻是多麼困難才吐出這句話。 他也看到鄭元祈鏡片後的眼眸瞬間閃過銳利的光芒,但很快地便收斂,回復如陽光般的朗朗溫煦。 「我知道,我都聽阿姨說了。」鄭元祈對於澄美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撫摸了下她的發,接著轉過身來。 「你就是蕭牧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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