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燕燕于飛 | 上頁 下頁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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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於飛抿著笑,作勢輕輕踢她一腳。「別在這裡跟你家小姐鬥嘴了,去把珍珠叫進來服侍我淨臉更衣。」 「是,大小姐!」 元寶才剛應聲,人如其名,果然皮膚又白又嫩,如同珍珠一般色澤溫潤的另一位大丫鬟便掀簾進了里間,身後帶著兩個小丫頭,各自捧著洗漱的用具。 「哎呀,珍珠,我的小心肝,你主子嘴上才念叨著,你這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如此細緻溫柔,教爺如何不疼你!」 珍珠沒元寶那麼會頂嘴,卻也對自己這個開口就一副逛青樓的浪蕩公子口吻的小姐感到頗為無奈,只得當作沒聽到,目不斜視地來到金於飛面前。 「小姐,奴婢服侍你洗臉。」 淨面、更衣、梳頭、擦保養品,一套流暢的程序下來,金於飛整個人容光煥發、豔若桃李,即便是經常被她噎得翻白眼的兩名大丫鬟都忍不住看呆了,在心中暗贊自家小姐不愧是聞名王都的美人,難怪連皇上都久仰她芳名,動了賜婚的念頭,親自將她和鎮北王府的嫡長子保媒拉紅線。 只是這婚事好歹,還真不好說,據說鎮北王府那嫡長子玉懷瑾雖是生得面如冠玉、長相極好,卻因年幼時撞傷了頭,得了個癡傻的病,所以世子之位才落到他嫡親弟弟玉望舒身上。 皇帝親口賜下的金玉聯姻,原該是錦繡良緣,卻因一個是出身暴發戶的商家女,一個是腦子有問題的貴公子,這樁婚事倒成了王都上至豪門貴胄、下至販夫走卒茶餘飯後的閒話。 元寶和珍珠自是為自家主子不平,金於飛本人倒是看得挺開,還主動安慰將賜婚聖旨供奉上祖宗牌位前就開始悄悄抹淚的親爹親娘,表示嫁誰不是嫁,能進大齊第一名門的鎮北王府還算是她高攀了呢,而且夫君傻了更好,待將來分府別居後,他們的小家肯定是她說了算啊,多好! 金家二老聽女兒一番天花亂墜後,頓時也覺得這婚事好像確實不錯,忙收起了眼淚,替女兒張羅起來,砸下大筆金銀財寶開路,務求到時轟轟烈烈、風風光光地將女兒送出門,教那鎮北王府的人不敢小覷。 金府人人都認命接受了這樁婚事,卻有一個小豆丁仍是相當不滿,一早起來就吵吵嚷嚷地鬧著,非要過來姊姊閨房這裡。 金於飛剛剛打扮妥當,就見一個炮仗般急急沖過來的小人影撞到她身邊,小手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姊姊、姊姊!」小豆丁撒嬌地喚著,奶音又甜又軟,迷得金於飛眉開眼笑,立刻彎腰一個用力,將小豆丁托抱在懷裡坐著,輕輕搖晃。 「光哥兒一大早就來找姊姊,有何事啊?」 「姊姊,光哥兒不要你出嫁,姊姊一直留在家裡陪光哥兒好不好?」小豆丁才三歲,眨巴著又圓又亮的眼睛,撲閃撲閃的,惹人憐愛。 「那可不成。」金於飛捏了捏親弟圓嫩的小鼻頭。「姊姊今年都二十歲了,再不出嫁就成老姑娘了,到時賴在家裡,爹娘肯定發愁得不行。」 「不嫁不嫁,到時光哥兒養姊姊,給姊姊吃喝。」 「真的啊?就算姊姊吃垮了咱們家,你也不心疼嗎?」 「不心疼。」金若光憨憨地搖頭。「光哥兒努力賺錢,賺得比爹爹多,養爹娘和姊姊。」 金若光努力勸說著姊姊,元寶和珍珠在一旁聽了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小少爺,老爺夫人可是巴望著你以後讀書考狀元呢,怎能讓你去沾手做生意?」 金若光小身子一僵,眼睛眨呀眨的,宛如天真地開口問道:「姊姊,讀書就不能賺錢嗎?」 「不能的。」金於飛一本正經地搖頭。「士農工商,這個社會還是有些瞧不起商戶的,你若要科舉入仕,便不能沾染絲毫銅臭市儈,免得誤了你的仕途。」 金若光傻住了,愣愣地張大嘴,也不知有沒有聽懂。 金於飛忍不住笑了,低頭親親他臉頰。「所以光哥兒,賺錢的事交給爹爹和姊姊,你就乖乖讀書,以後考個狀元郎光宗耀祖,咱們金家能不能改換門庭,就要看你爭不爭氣了。」 金若光依然傻乎乎地盯著姊姊。 「你怎麼都不應姊姊一聲?」金於飛又捏了捏弟弟的小圓鼻頭。 金若光一凜,彷佛這才恍然大悟似的,將自己的食指送進嘴裡咬著,一邊奶聲奶氣地問:「姊姊,狀元郎是個什麼東西啊,能吃嗎?」 元寶當即噗嗤笑出聲,珍珠也勉力抿唇忍笑。 金于飛卻從弟弟狀若天真的口吻中聽出一絲逃避的意味,危險地眯了眯眼。「光哥兒,你是不是不想讀書啊?姊姊可不許你鎮日玩耍作樂,學那紈褲子弟的敗家做派!」 金若光一個激靈,慌忙從金於飛腿上滑下地,一邊開溜,一邊不忘替自己找藉口。「光哥兒還沒跟爹娘請安,先走了!」 小豆丁跌跌撞撞地跑著,身後還跟著如母雞般伸出雙手護著的奶娘,逗趣的小模樣教元寶和珍珠都彎了眉眼。 「小姐,小少爺真真可愛!」 是挺可愛的。 金于飛目送著弟弟倉皇逃離的小身影,心裡略微感到一絲異樣,光哥兒尚且年幼,確實應當天真,但不知怎地,她總覺得他的天真似乎帶著一些些算計。 是她想多了吧?這孩子才三歲呢,能算計什麼?而他對爹娘的依賴及對她的親近,也不是假的。 一念及此,金於飛不禁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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