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燕燕于飛 | 上頁 下頁 |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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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登徒子吃豆腐 隆冬臘月,大雪紛飛。 這般嚴寒的天氣,論理她原不該出門的,但數日前,城外發生了雪崩,沿著山坡往山腳下,約有幾十戶民居遭了殃,甚至波及了正在修築外城牆的民工聚集地,傷亡慘重。 她的夫君玉淩風身為大齊國最受北境軍民愛戴的鎮北王兼護國大將軍,自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治下的百姓受苦,這幾日都宿在城外,親自督導救災事宜,而她這個鎮北王妃當然也不能置身事外,趁著雪霽天晴,也領著一群丫鬟小廝出城,搭起了臨時的粥棚,救濟災民。 鎮北王夫婦夫唱婦隨,猶如活菩薩似的廣布慈悲,恩澤惠及市井小民,這原是一段值得傳頌的佳話,多麼美好,可誰又知道其實真相是夫妻倆貌合神離,連同床共枕時都得相互防著對方。 是的,玉淩風恨她,而她的母族也的確對大齊鎮北王懷有異心,她原是出身北方異族的金燕公主,她的父王在對大齊稱臣之後,便將自己唯一的愛女下嫁予鎮北王,美其名為和親,以此鴛鴦婚盟鞏固兩國和平,實際上父王從未消減其野心,仍虎視眈眈地覬覦著大齊北境,而她這個和親的公主當下便成了笑話,處境尷尬萬分。 明面上,她是玉淩風的王妃,他也待她以王妃之禮,在府裡下人面前對她甚為尊重,但私底下,他即便踏進她屋裡,也只是偶爾克制不住,才會與她相親,大多時候都是與她各睡各的被窩,如同劃下楚河漢界,互不相干。 他討厭她,她知道,說不定還恨著她,為了維持這表像的和平,不得不與她唱這一出舉案齊眉的大戲。 他對她冷,她卻不能對他端著架子,從她離開養育自己長大的家鄉故土,踏進大齊邊境的那一刻起,她便深知自己已沒有回頭路,生死都不由她。 她百般討好著他,做盡各種溫柔賢慧的姿態,只盼能在這偌大的鎮北王府後院裡,尋得一方能供她站穩腳跟的位置,但他從不給她機會,連一點點好臉色都吝惜。 她既做不了玉淩風的妻,就只能守著這鎮北王妃的名聲了,所以她才在這寒冬時節,自作主張出了城,與他同甘苦、共患難,協助他進行賑災活動。 不料,彷佛老天都有意捉弄她似的,她才剛施了兩天粥,大雪又降下了,眼看著逐漸有釀成暴風雪之勢,玉淩風不得不親自率領一小隊王府的親兵,護衛自己的王妃回城。 危機,就在那風雪漫漫的時候陡然襲來,途經一處茂密的樹林時,他們中了埋伏,滿天箭雨飛落,其中幾枝箭射中了她的馬車,拉車的馬兒當下受驚,發狂疾奔。 正當她緊緊抓著車廂內的把手,不知所措時,一隻結實有力的手臂從半敞的車門探進來。 「上馬!」男人厲聲喝令,而她只是怔怔地望著那只長滿厚繭的大手。 見她一動也不動,男人一咬牙,一個使勁狠拽,不由分說地趕在車廂翻覆前,將她拉上自己的馬。 她就這樣坐在他身前,與他面對面,一抬頭,便能看見他淩厲俊朗的容顏。 「王爺?」她愣愣地喊了一聲,眨著霧濛濛的雙眸,想看清他,卻是不及轉瞬,就讓翻飛的雪花迷濕了眼。 他好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彷佛連看也不看她,風太大了,雪花太冰涼,她的眼眸刺痛,看不清他的表情。 前有發狂的馬匹,後有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黑衣刺客,王府的親兵與刺客群打成一片,死命護著自己的主上平安脫離。 耳邊金戈呼嘯聲不絕,她緊緊抓著男人大氅的系帶,不免有些心驚膽顫。「王爺,這是怎麼回事?」 一聲冷笑,沉啞又銳利,如刀割著她心頭血肉。 「怎麼回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她先是一片迷惘,接著腦海靈光乍現,驀地醒悟,不敢置信地揚起被雪花沾濕的眼睫。 「王爺的意思是……」 他沒有回答,抽出腰間的長刀與來襲的蒙面刺客交鋒,兩人對戰了幾招,他懷裡多了個人,一時施展不開來,肩臂迅速中了兩枚梅花鏢。 恍惚之間,她似乎聽見他吃痛的悶哼,但還來不及細想,那蒙面刺客便朝她喊了一聲。 「公主,交給你了!」 她悚然一震。什麼交給她了?這人說這話是何用意? 正旁徨時,男人已抱著她飛身下馬,兩人在冰冷的雪地裡滾了一圈,她吃了滿口的雪,被他掐著下巴抬起臉來。 「果真是你!」他咬牙切齒,而她從未曾在一個人說話的口吻裡感受到如此深刻複雜的灼熱與恨意。 他,就這麼恨她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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