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竹馬日記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
「女生不可以嗎?」她瞪著起霧的桌面,啞聲問。 胸口漫開了難以言喻的奇妙滋味。「露露……」 「不可以嗎?我……」羽睫收攏,未完的呢喃消逸。 室內,忽然一片靜謐。 蔡子麒探出手臂,輕輕推了下鐘晨露的肩膀。「露露,露露?」 一動也不動。 她醉倒了。 領悟這一點後,蔡子麒胸臆那股難言的滋味更加飽滿,更加充盈,幾乎沖爆他的胸 他站起身,關上煮著火鍋的電磁爐,動作輕巧地收拾著桌上的殘羹剩肴。 待收拾得差不多後,他定回餐廳,眼見鐘晨露依然趴睡在餐桌上,端正的嘴角悄悄翻飛捉摸不定的笑弧。 他拉開椅子,在她身畔坐下,側過臉,深深凝視她安詳恬靜的睡顏。 看著,看著,他不覺心一牽,伸出拇指,輕輕點了她嬌俏的鼻尖一下。「你這傻瓜!BL看多了是不是?我根本不是什麼同性戀,更加不可能跟莫大那傢伙搞師生戀。你啊,」一聲歎息,「千萬別在校刊上胡說八道啊。」 說實在,他已經快受不了每期都在南方中學校刊上占上一席之地了,尤其是笑話那一欄。 「……你知不知道,為了你那些南方三「賤」客的笑話,我不但被丹青他們痛駡,還經常挨揍。」他搖搖頭,又微微蹙眉,好委屈的模樣。「上回你發的那期快報,頭條新聞不是放什麼「法克終於明白自己身世真相」嗎?」 聳動的標題,加上她在校慶運動會上乘機拍下他一臉呆樣的照片,讓他在那一星期成了全校同學取樂的笑柄。 「唉,你知道我被同學們取笑得多慘嗎?」他低喃,傾身靠向她,輕輕替她撥開垂落額前的發縉,「你啊,為什麼非要這樣整我不可呢?」 她依然不語,閉著眼,氣息規律而沉重。 睡得真熟啊。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其實是我先做錯了。我爸剛過世那陣子,我一定……很不可理喻吧?」笑紋一斂,他黯下眸,「對不起,因為那時候我心情真的很不好,看著我老媽每天以淚洗面,我壓力好大。我……」 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母親很不贊成父親的工作。他是刑警,總是站在第一線追緝嫌犯,經常夜不歸營,留母親在家為他擔心受怕。 她總要他辭職,而熱愛警察這份工作的父親也總是嚴詞拒絕,兩人在難得能相聚的時候,總是這樣爭論不休。 雖然他一直很尊敬父親,雖然他從小就嚮往成為一個警察,但當父親乍然辭世時,他不得不有些恨。 恨父親就這樣拋下了他們母子倆,恨他從不曾讓母親享過一天安樂日子。 他也恨那個開槍射殺父親的歹徒,恨這好人不長命的不公世界。 他甚至恨上了他最好的朋友,只因為她搶先他一步長大了,從一隻不起眼的毛毛蟲蛻變成美麗的蝴蝶,而他,只能在她背後追逐著她翩然輕盈的身影。 「我簡直莫名其妙,對吧?」他低聲問,語氣蘊著濃濃嘲諷。 回應他的,是一聲柔軟的嚶嚀。 他心湖一蕩,瀲潑圈圈漣漪,低下頭,近乎癡迷地凝視著那微微分啟的唇瓣,慢慢靠近。 額前刻意挑染成紫色的發繒一落,柔柔地擦撫過她的鼻尖。 「哈——啾!」鼻端的搔癢令她輕輕打了個噴嚏。 他一震,驀地僵住了身子。 她卻仍然沒醒過來,容顏調整角度換到另一邊,依然甜蜜沉睡。 他愣愣看著,數秒,喉間低低滾出一波自嘲。 他在幹什麼?他方才……競差點要偷吻他的好朋友呢。 俊頰一燙,他咳了咳,藉此掩飾自己的心神不寧。「露露,別在這兒睡,會著涼的。」試著喚醒睡美人。 她不理。 「露露!」他推了推她,想使勁,卻又不舍驚醒她,只用了三分力氣。 她自然毫不為所動了。 「呃,睡在這邊會感冒,那我……抱你回房吧,你別怪我哦。」先立下聲明後,他站起身,屏住呼吸,移動她的藕臂搭上自己肩頭,然後展臂將她一把抱起。 好輕。 比想像中輕上許多的重量令他眉尖一蹙。 這女生不是天天嚷著自己臉圓身子胖,說要減肥嗎?怎麼抱起來輕飄飄的,好像沒幾兩肉? 不僅不該節食,還該多吃點! 等她醒來後,一定要叮嚀她這一點。 蔡子麒想著,一路抱著鐘晨露回房,除了上樓梯時費了點力,其餘路段游刀有餘。 抬腳踢開房門後,他輕輕將懷中的嬌軀放上床。 「嗯,你好討厭……」 模糊的低語凍住他的身子。 好半晌,他才醒悟那是夢囈,她並不是在罵他。 她夢見誰了?展嶽嗎? 苦澀淹過心頭,他咬了咬牙,傾下身正準備替她蓋被時,她匆地收攏雙腿弓起身,像只蝦子蜷縮著。 「這女生!睡相還真差。」他忍不住好笑,慢慢拉上棉被。 忽地,輕巧的動作一頓。 他僵著臉,瞪視松落的圓領T恤領口。 黑色棉質T恤內,似乎什麼也沒穿,小巧的胸乳若隱若現。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