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限時離婚 | 上頁 下頁 |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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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爽地喝幹整杯酒,汪起軒又自行斟一杯,一面打量辛至煥,見他神情鬱鬱,眉頭深鎖,約莫猜到情況不妙。 「你該不會跟菲菲吵架了吧?」 辛至煥自嘲地撇唇,點點頭。 「為什麼?」 「她質疑我跟Jennifer的關係。」 「Jennifer?」 「就我同事,你也見過的,去年你來紐約出差,我們三個還一起吃飯。」 「喔,她啊。」汪起軒在腦海回味著那個嫵媚的異國美女,當晚,他們也曾有過一夜激情。「菲菲怎麼會問起你跟她的關係?」 「Jennifer來臺北出差,我招待她到菲菲的餐廳,哪知菲菲見到我跟她在一起,就整個冒火。」 「她吃醋啦?」 「好像不純粹是吃醋,她很生氣,我不曉得她氣什麼。」辛至煥懊惱地歎息。「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一身傷,我問她,她又不肯告訴我,說不關我的事。」 「她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汪起軒訝異地挑眉。就他所認識的菲菲,一向是溫柔婉約的,難以想像她會對人發火。 「不是大吼大叫那種的。」辛至煥解釋。「只是冷冷的,不看我,也不理我,你知道我最怕這樣了,吵翻天都好,我最怕她什麼都不說。」 冷戰嗎?汪起軒恍然領悟。的確,男人最怕女人這樣了。 「不過,她倒是清清楚楚地跟我說了一句。」 「說什麼?」 辛至煥沒立刻應答,苦澀地瞥了好友一眼,又啜了半杯酒,這才沙啞揚嗓。「她說,要跟我離婚。」 「什麼?我還以為你們決定不離了?」 「並沒有決定不離,只是我希望她給我一段觀察時間而已,只不過……看來她是給我打了不及格的分數了。」 不及格嗎? 汪起軒凝視好友,半晌,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好了,別一副這麼頹喪的樣子,看得我都替你悶了。哪,有什麼心事爽快說出來,兄弟跟你一起擔!」 辛至煥聞言,低落的情緒稍稍振作,勉強微笑。「謝啦,兄弟。」 兩個男人相視,情義相挺盡在不言中,接著,又是很有默契地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沒錯,我是跟Jennifer上過床,那又怎樣呢?只是一夜情而已!她現在也有男朋友了,都要論及婚嫁了!」 只是一夜情,又怎樣? 齊菲菲閉眸,澀澀地苦笑。 與辛至煥不歡而散後,她獨自搭計程車回家,進屋後,首先沖進浴室,洗了個長長的熱水澡,洗去一身肮髒污穢的屈辱感,然後躲回自己房裡,蜷縮在窗臺前。 他居然嗆她,他跟那個異國美女只是一夜情,又怎樣? 他怎能如此理直氣壯?而她,又為何在聽他絲毫不以為意的承認後,一顆心會揪得那麼疼痛? 他說,他跟那位紅發美女只是同事關係,也只放縱過那麼一晚。 但他可知,他在美國遍覽群芳的這六年,她都是孤身一人,即便有眾多的仰慕者追求她,她也從不曾傾心過誰,不曾與誰有過親密的肢體接觸,為了能夠跟方家俊更進一步的交往,她還堅持先與他辦清楚離婚手續。 不錯,這六年來他們是處於實質上等於離婚的分居狀態,但她的心,從未真正離開過他。 她最恨的就是這一點,為何她會離不開?她該徹底斷念的,該徹底根絕對他的牽掛、對他的渴盼,早該認清,人,終歸要學會獨立堅強。 尤其是女人。 絕不能將自己的幸福都賭注在某個男人身上,不能讓自己的身與心都依賴某個男人,要學會靠自己。 難道至今她仍未認清這個殘酷的現實嗎? 一念及此,齊菲菲又笑了,這回,笑得更沙啞,更悲愴,更令人不忍卒聽。 她黯然起身,來到玻璃櫃前,看那一個又一個她珍貴的收藏。 她是不是,又該去買一個新的音樂盒呢?這回,一定要買一個很精緻很漂亮的,貴一點也無妨,她有錢,她現在有的是錢! 不怕了,她不必怕了,如今她的物質生活無虞,養得起自己,靠得住自己,不需要任何男人。 她不需要方家俊,也不需要辛至煥! 終究,她還是只有自己一個,只能自己一個。 「齊菲菲,你很堅強……」她喃喃自語,迷蒙著眸,玉手撫過那一個個音樂盒,最後,停在他送她的那一個。 這是唯一一個,不是由她自己買下的音樂盒,唯一一個,不是因為心受了傷而買來哄慰自己的禮物。 是他送的,生日禮物。 齊菲菲顫著手,取下那美麗的水晶音樂盒,捧在懷裡,跪坐在地,小心翼翼地打開。 清脆悅耳的樂聲,敲打著她的心房。 她聆聽著,淚珠無聲地碎落—— 媽,媽,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再相見呢?我好孤單,好寂寞,你知道嗎? 你在天上,有遇見我的寶寶嗎?他過得好嗎?是不是長得很可愛?他恨我嗎?是不是恨我沒保護好他? 你幫我跟他道歉,跟他說對不起好嗎? 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有一天,我一定會親手將他抱起來的,你讓他等我好嗎? 你們等我,等我跟你們團圓,我想念你,媽,好想好想你…… 原來哭泣,如此容易,又如此傷神。她感覺心好痛,整個胃袋都像要翻擰過來,激烈地嗆著、咳嗽著,卻還是有一股憂鬱橫梗在胸臆,怎麼也吐不出來。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 為何連音樂盒都不能撫慰她了?為何連這猶如天籟的樂響都不能紓解她的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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