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陪嫁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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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她一個侯府如夫人,又是個出身不顯的,基本上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妾,憑什麼跟她們這些名門貴女來往? 鄭恬能從她們的眼神裡解讀出這樣的輕蔑,她不恨這些自恃身分的小姑娘,只恨那個男人偏要帶她出席這場壽宴。 趙明明旁觀鄭恬靜靜地走在最後,既不主動奉承,也不計較眾人的排擠,自顧自地賞著園中雪景,那份悠然恬靜的氣質令她看了有些扎眼,忍不住脆聲揚嗓。 「鄭姊姊可曾聽說過我二姊姊?」 「二姊姊?」鄭恬愣了愣。 旁邊國公府的千金聽見兩人說話,好奇地望過來,見鄭恬搖搖頭,她不可思議似地睜大眼。 「明明的二姊姊當年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你居然沒聽說過?」 「她不僅有詩才,容貌亦是清麗絕俗。」另一名貴女也搭腔。「只可恨我當時年紀小,沒能有機會見她一面。」 「聽說好多貴胄公子都想追求她呢!」提起這話題,小姑娘紛紛湊過來,其中一個看著就古靈精怪的少女眼珠一轉,故意看著鄭恬說道:「對了,我還聽家嫂說過,當年還只是武穆侯世子的蕭侯爺也曾經是她的裙下之臣。」 十數道眸光頓時集中在鄭恬身上,分明帶著嘲弄之意。 鄭恬淡笑不語,誰也看不出她心裡直想把那男人抓來自己面前,好生用力撓他幾爪子。 可恨哪! 忽地有人感歎。「可惜天妒紅顏,才剛過及笄之年就香消玉殞了。」 小姑娘們一個個搖頭歎息,神色皆是悵惘,光看她們的表情,鄭恬也能充分體會那位趙二姑娘是如何驚世絕豔、名動京城。 「明明也很想念你二姊姊吧?」國公府的千金安慰地捏了捏趙明明的手。「我娘跟我說,燕王府這群姊妹們就你生得跟你二姊姊最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打出來的。」 原來如此。 怪不得方才蕭雋一見這位趙家小妹整個人就呆住了,原來是想起了曾經戀慕的意中人。 鄭恬心下暗暗嘲諷,只見趙明明羞紅了一張俏臉,更加顯得嬌美可人。 「你們莫要胡說,我怎能比得上我二姊姊?」 「怎麼比不上?說起來你也是個才貌雙全的小美人,說不定蕭侯爺他……」 這話說過頭了,即便開口的是個性格豪爽的將門之女,也驚愕地掩住自己的唇。 氣氛尷尬,縱然這些貴女們並不在意當著鄭恬的面給她難看,卻是萬萬不能把趙明明也拖下水,閨閣女兒的名聲最是要緊的。 此時反倒是鄭恬嬌聲一笑,化解了僵凝的氛圍。「趙妹妹,聽說王府的梅花開得極好,能否領我們前去一賞?」 趙明明訝異地挑了挑眉,沒想到眾人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她彷佛仍是不痛不癢的,就好像絲毫不曾受到任何打擊。 是天真抑或蠢笨?趙明明悄悄抿了下唇,斂眸掩去眼裡的情緒,笑著點了點頭。「湖畔有株紅梅前幾日剛開花,請大家隨我來。」 語落,趙明明領著一行人穿過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徑,沿著湖畔徐徐前行不久,便看見湖的另一邊遙遙立著一株紅梅。 她停下來笑道:「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疏影搖曳,水映落紅,最是風姿綽約。」 「確實好看!」 眾人讚歎,隔著一方霜雪一方水,細細賞起那梅花樹來,賞著賞著,有人興致大發,提議每個人輪著作詩。 這些名門貴女自幼都是耳目薰陶,做幾句歪詩不是難事,一人吟上兩句,最後輪到鄭恬,見她沉吟不語,有人故意細聲細氣地開了口。 「算了吧!也不是每個人都愛像我們這樣吟風弄月的,還是莫要為難人家了。」 「那可不成,最先提議要賞梅的人就是她呢!怎能不來湊湊興?」 「就是啊!你才莫要瞧不起人家呢,說不定人家也是個才女,不然怎麼得蕭侯爺歡心呢?」 空氣中驀地灑落一陣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嬌脆笑聲。 這笑自然不是鼓勵她的,分明帶著嘲論成分。鄭恬淡定地聽著這些不懷好意的鶯聲燕語,粉唇仍是淡淡盈著笑,裙袂的紫丁香迎風翻飛。 她知道,這群小姑娘正等著她出醜,她們料定了她一個鄭家旁支的族女,必然胸無點墨。 可她雖出身平凡,卻不是個文盲,小時候秀才爹爹曾用心地教她讀書寫字,後來到了京城鄭府,鄭大人見她姿容妍麗,值得栽培,也曾叮囑鄭夫人讓她跟著鄭瑜學琴學畫,這些大家閨秀會的,她未必不會。 她轉過頭,望向那株遙立湖岸的紅梅花,想了想,輕聲揚嗓。「冰姿玉骨遙獨立,一樹梅花滿園香。」 眾人怔住,這詩雖說做得不算極好,但若以詩意自況,卻是說她自己不與人爭,獨自芬芳。 也就是說,她沒把旁人的嘲笑放在心裡,倒顯得她們這些排擠她的人小家子氣了。 小姑娘們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好看,忽地,幾下掌聲響起,跟著是一道性感清雋的嗓音。 「好一句『一樹梅花滿園香』!」 眾人回眸,只見一名紫衣華服的男子挺拔而立,朗朗俊顏襯著滿園蕭索冬色,更顯得他器宇不凡。 趙明明神情微變,連忙嬌嬌喚了一聲。「蕭哥哥。」 竟是蕭侯爺! 其它少女們也久聞他大名,今日一見果然豐神俊朗,自有一股凜冽之氣,不覺又是心慌又是嬌羞,紛紛紅了臉。 蕭雋朝趙明明淡淡一笑,不顧少女們羞怯的目光,大手逕自握住了鄭恬的纖纖柔荑。 「恬兒,遇到你正好,我好像有些喝多了,不如咱們先行回府吧!」 語落,他也不等她回應,牽著她瀟灑離去,一個肩寬背闊,英氣偉岸;一個身段纖秀,婀娜多姿,背影看來極是和諧,彷佛天造地設的一雙璧人。 趙明明瞪著,眼眶漸漸發紅。 回到侯府的馬車上,蕭雋一徑抓著鄭恬的手不放,她幾次想掙脫,他都握得緊緊的,一會兒捏著她柔若無骨的掌心,一會兒揉弄著她珠潤纖巧的指節,像是小男孩在把玩心愛的玩具似地,愛不釋手。 鄭恬被他逗弄得有些惱了,貝齒倔強地咬著下唇,心韻偏是不爭氣地加速。 他瞥了眼她微染粉霞的臉蛋,墨眸亮了亮,忽地舉高她一隻玉手,送近唇畔親了親。 她嚇一跳,慌得想躲開。「放手啦!你還要捏到什麼時候?」 他只是含笑望她。「蕭鄭氏。」低低啞啞的一聲輕喚,極度魅惑。 她心跳停了停。 他彷佛還嫌不夠似的,又低下頭來在她耳邊柔聲撩撥。「爺還是初次聽你這般自稱,怎麼聽起來就那麼順耳呢?」 順耳個頭!可惡! 鄭恬又羞又惱,暗暗磨牙,她也不知自己當時何來的衝動,竟就當著一干人等的面說出口了。 「蕭鄭氏,爺喜歡聽你這麼喊自己。」他吮了吮她圓潤的耳珠,激得她一陣酥麻。 她慌得推開他。「你果然喝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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